书城古籍读二十四史学领导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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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借题发挥诛杀老臣以树威

作为帝王,有了权威、威望,领导的成效会大不一样。但树威也要讲究方式方法,搞不好,威是树起来了,领导的目标却越发难以达到,岂不是本末倒置?

朱元璋削弱中书省权力的做法激怒了被架空的丞相胡惟庸,他为此勾结了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功臣陆仲亨、费聚、李善长之弟李存义、曾为朱元璋亲信的毛骐之子毛骤等人,策划谋反。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就在胡惟庸紧锣密鼓地进行策划时,朱元璋却早已将矛头对准了他,准备将他一举除去。洪武十二年(1379年)九月,占城国王阿答阿者遣使入明朝贡,中书省未及时向朱元璋报告,他以此为借口,开始调查中书省官及六部官,并将胡惟庸及六部堂官属全部提入大牢,严刑拷打。此时有一名叫涂节的御史中丞窥出朱元璋旨意,认识到胡惟庸必死无疑,便在狱中捏造事实,搞政治投机,落井下石地揭发了胡惟庸的谋反。一石激起千层浪,胡惟庸的谋反,使朱元璋大感震惊。

抓住胡惟庸谋反案,借题发挥,朱元璋对淮西勋臣及其子弟展开了大规模的诛杀。他捕风捉影,不断扩大胡惟庸的罪状,处死胡惟庸时所宣布的罪名还只是“窃持国柄,枉法诬贤,操不轨之心,肆奸欺之蔽,嘉言结于众舌,明比逞于郡邪,贻害国政,谋危社稷”;到洪武十九年,已升级为私通日本,成了卖国的大汉奸;到了洪武二十一年,又升级为勾结蒙古。胡惟庸已处死,但他的罪名罗织得越大,他的所谓同谋当然也就越多,先后被胡惟庸案牵连的那些心怀怨望、骄横跋扈的淮西勋贵也越来越多。到了洪武二十三年,胡惟庸的罪名发展到了极致,被指为与李善长串通谋反。而李善长的被杀,则将这场政治屠杀推向了高潮。

李善长自投奔朱元璋,便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洪武三年,朱元璋封他为韩国公,并赐以铁券,可免二死,子免一死。然而李善长心胸狭隘,排除异己,诬陷大臣,引起了朱元璋不满。洪武四年,朱元璋趁他患病,勒令他致仕,作为抚慰赐给临濠地若干顷,置守冢户一百五十家,佃户一千五百家,仪仗土二十五家。然而李善长居功自傲,骄矜不改,朱元璋为此非常恼他,曾下令削禄一千八百石。洪武十三年时,就有人告发说李善长串通胡惟庸,朱元璋未曾追究。至洪武十八年,又有人告发李存义父子,朱元璋免其死。可李善长对此并未感激,朱元璋从此开始怀恨于他。洪武二十三年,李善长的私亲丁斌受胡惟庸案牵连被谲,李善长出面说情,朱元璋一怒之下,严拷丁斌,丁斌就供出了李存义。当李存义又招供受胡惟庸之托劝李善长谋反时,李善长说:“吾老矣。吾死,汝等自为之。”朱元璋于是定李善长“知情不举,首鼠两端,大逆不道”罪,借口将有星变,需杀大臣应劫,将七十七岁的李善长及其亲族七十余人押上了刑场。

连李善长都被杀了,其他将臣岂能幸免,胡惟庸一案前后延续十余年,受牵连被诛者达三万多人。其中公、侯二十二人。被杀者包括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韩国公李善长、延安侯唐胜宗、吉安侯陆仲亨、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靖宁侯叶异、申公侯邓愈之子、临江侯陈镐(陈德之子)、大将毛骤(毛骐之子)、李伯异、丁玉、宋慎(宋濂之孙)。另有宣德侯金朝兴、宁济侯顾时、靖海侯吴祯、永城侯薛显、巩昌侯郭兴、六安侯王志、南安侯俞通源、汝南侯梅思祖、永嘉侯朱亮祖、淮安侯华云龙,在案发前已死,至此也被迫坐为胡党,革除原位。顾时之子顾敬、朱亮祖之子朱县、华云龙之子华中也被处死。光是被杀者已达三万,被贬谪者更是无数,一案牵连如此之广,可谓史中空前,却非绝后,在其后蓝玉一案,牵连也十分广泛。

胡惟庸案后,只有为数不多的旧将仍在边防要地担任军职,尤以蓝玉为最惹眼。皇太子朱标已于四月间病死,朱元璋立朱标之子朱允为皇太孙。然而此时朱允年纪幼小,蓝玉并未把他看在眼里。为了制止蓝玉的嚣张气焰,朱元璋对他奏请的事多不照准,这使蓝玉开始感到不安。洪武二十五年八月,蓝玉的亲家靖宁侯叶品被胡惟庸席牵连,被判处死,蓝玉因此开始疑神疑鬼起来,说:“前日靖宁侯为事,必是诏内有我的名字,我这几时见上均好生疑忌,我奏几件事,都不从,只怕早晚也容我不过,不如趁早下手做一场。”他暗中联络景川侯曹震、鹤庆侯张翼、舶炉侯朱寿、东荣伯何荣(何真之子)及自己的老部下,密谋策划,定于洪武二十六年二月十五日朱元璋外出巡视时起事。

然而此时锦衣卫早已遍布京城,他们对功臣元勋的监视无孔不入,蓝玉这番密谋,自以为此外无人知晓,其实却早被锦衣卫的密探察觉。未等蓝玉动手,锦衣卫指挥已向朱元璋告发了。朱元璋本来就担心朱允幼弱,自己年迈多病,说不定何时撒手西归,幼弱的朱允不足以统御那些手握重兵、权势极大的开国老将,早就在想着怎样进一步消灭来自功臣老将们的威胁。胡惟庸一案的不断扩大,就是基于这种考虑。如今这篇文章已经做了个烂熟,朱元璋也确实需要一个新的借口,蓝玉一案不仅更激怒了他,也恰好为他提供了一个借口。

朱元璋再次利用蓝玉案为突破点,向淮西老将们展开了第二轮血腥屠杀。除蓝玉本人外,蓝玉案杀了大约二万人,包括一公、十三侯、二伯。主要人物有吏部尚书詹徽、户部侍郎博文、景州侯曹震、鹤庆侯张翼、舳舻侯朱寿、东莞伯何荣、普定侯陈桓、宣宁侯孙恪(孙兴祖之子)、沈阳侯察罕(纳哈出之子)、徽先伯桑敬(桑世杰之子)和都督黄辂、汤泉、马俊、王诚、聂伟、王铭、许亮、谢熊、汪信、萧用、杨泰、张政、祝哲、陶文、茹鼎等。过了一年,定远侯王粥、颍国公傅友德被迫坐蓝党,王赐死,傅被杀。又过一年,宋国公冯胜也坐蓝党被杀。到了洪武末年,朝中剩的淮西勋臣便已只剩下耿炳文和郭英二人。至此,朝中淮西势力基本铲除,在朱元璋眼里,只剩下他一家坐庄,朝廷已经重新达到了势力平衡。

胡、蓝党案涉及面之广,株连者之多,堪称明史奇观。牵涉面如此之广的案件,如果仅只杀淮西人,难免过于暴露形迹,所以许多非淮西籍的功臣也被杀了。锄草难于不伤苗,这些人的被杀也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然而朱元璋毕竟达到了他的目的,因此便已无暇顾及其他。

朱元璋此举不但过于残暴,也十分行险,血腥诛杀虽处死了大量将臣,使随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所剩无几,然而却难免引起尚存淮西功臣们的警惕和反抗,比如蓝玉在谋反时就这样煽动党羽说:“如今天下太平,不用老功臣,以前我们一班老公侯都做了反的,也都无了,只剩得我们几个,没来由,只管做甚的,几时是了?”众将不知朱元璋诛杀功臣何时方休,因此决心铤而走险,暗算朱元璋,这显然是被逼致反,不得不反,是扩大化诛杀的结果。

经过这样的拔刺行动,朱元璋天子之威可以说无以复加,没有人再敢稍有异动,但是精明的朱元璋恐怕不会想到,也正是他的株连,使他一手选定的继承人在造反的朱棣兵临城下之时竟至无将可用。看来,精明也是有很大的限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