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过来。
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躺在床上。
我感觉自己像是闯进了今天。
身体很酸，很痛。
有一个地方，一个羞以启齿的地方，很疼，很疼。
嘿，我******怎么又****了一次啊？！
“哥——”
我呆住了。
看着门口吃惊地望着我的人，我完完全全的呆住了。
吴世勋。
“你——”
你没有死？
“出去。”
“哥……”
“我叫你出去！你聋了吗？啊？！”
我狠狠地拿起一个枕头向他砸去，然后是另一个，然后是床头柜上的靠垫、爽肤水等等。直到他退出房间。
开什么国际玩笑啊？
我抱住脑袋，抓着那团本来就很乱的头发。
我不是听到吴世勋的死讯？我不是在警局？我不是在卫生间？我不是被金钟仁差点掐死？我不是——
我不是——
我看到我的手腕上，一根红绳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不是，割断了它吗？
我一把捞起地上的裤子，飞快的翻找着钱包，然后打开——
这是梦吧？
那个迷你日历上，最后一个叉号，赫然打在“9”上。
世勋第二次走进来。
他抱着一叠他的衣服。
他小心翼翼地收拾着房间。
“哥你换下床单，然后，一起处理了吧……哥哥们快回来了”
“吴世勋，这是梦吧？”我声音像是呓语。
他深深地看着我。
“哥……你……”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先出去了。”
我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声地哭泣。
吴世勋，吴世勋。
7:30
我等在餐厅，面前是2杯咖啡和2份煎蛋，一份九分熟，一份5分熟。
10分钟后，吴世勋果然来了。
他看到我有些吃惊：“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刚才都没有看到你。”
“没多久。”
我把九分熟的煎蛋推到他面前，重新叫了一杯咖啡，示意侍者给他。
“咖啡要趁热喝，冷掉对身体不好。”
他小小地抿了一口，就放下了：“好烫。”
他开始吃煎蛋，不用刀，直接吃，这是他练习生时期养成的习惯，因为可以大大缩短所用的时间。反正现在没外人在，礼仪什么的早就喂狗去了。
“世勋呐。”怎么觉得，好久没这么叫他了呢。
“嗯？”他那凶残的吃法，让一滴蛋黄抹在了下巴上。
我拿了张纸巾帮他擦拭。
“你，觉得哥脏吗？”
他僵住了。
“你会不会，看不起哥？”
我没有停止动作，只是静静地帮他擦干净下巴，然后将纸巾揉成一团，放在一边。
我只是看着他，没有表情，没有说话。
“当然不会！怎么可能！”
半晌，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大声说道。一遍遍地重复“不会”、“不可能”。
只是，不知道他这是要说服我，还是说服他自己。
那个表情，那个语调，都不像假的。
“那就好。”
我微微地笑了笑。
“那就，把这件事忘了吧。”
吴世勋，到底是你装得太像了，还是，你装得太像了呢？
他看到我的笑容，也局促地勾了勾唇角，表情有些滑稽。
我不确定，该相信哪一个你了呢。
吴世勋，你个混蛋。
12:00
我确认自己回到了3月10号。
看来，那个幸运环，好像，貌似，可能是真的。
近乎是完全的重复。
比如，现在，我又回到了这个饭桌上。
我没有给姜社长好脸。就算经纪人和张艺兴怎么使眼色，我都无动于衷。
世勋仍在旁边可爱地等着他的清炒绿笋。
这么喜欢这道菜啊……
但当时第一次给你做的时候，你可完全不是这个反应呢。
四年前，济州岛别墅。
“哥，我饿。”
“不行，cody千叮咛万嘱咐你不能吃东西，几个月前的打歌服都穿不上了你！”
“可是哥，我饿得快死掉了。”
“不用在我身上下功夫，我是有原则的人。”
“哥~~~~求求你了~~就一点！就吃一点点还不行吗~~~”
“撒娇退散，我不是你克里斯哥哥，你也不是黄子韬。”
“哥，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你怎么忍心看我这样！”
“嗯，我从来就不心软的。”
“哥，我没有力气了.。。”
“那就滚床上睡去。”
“哥，我说真的……我头好晕……”
“那就速度啊！床上去！别在这给我装死。”
“哥……我……晕……”
“嗯，晕过去就不饿了。”
“哥……”
“……”
“……”
“……”
“……吴世勋，滚床上去啊。”
“……”
“喂——吴世勋！”
“……”
“呃……不会真晕了吧。喂喂——吴——世——勋——”
“……”
“吴世勋，你个混蛋！”
30分钟后。
“给你，吃！”
“啊啊啊，什么啊这是！这能吃吗这！”
“怎么不能吃啊？”
“这都……一点肉都没有好不好啊！”
“有东西吃就不错了，挑什么挑啊？老子低声下气地把他们支开，偷偷摸摸地去超市给你买菜，又亲自下厨爆肝给你炒出来，虽然算不上是什么人间美味，但总还能咽得下去，你在这嫌这嫌那的有没有良心啊？”
“可是……我讨厌竹笋啊……”
“讨厌也得给我吃！再饿晕了怎么办啊？啊？！”
“……你担心我晕，还不给我买炸鸡……”
“还炸鸡？炸你妹啊吴世勋！你在减肥呢明白吗？竹笋多好啊，粗纤维还利于排便，既能填肚子又有减肥效果，还能治便秘……”
“哥……我求你了别说了……我在吃东西诶……”
吴世勋，你还记得吗，不论现在是多么的克里斯马，你也有过这么傻的样子呢。
转过头去看他，正巧看到他好不容易夹起一大筷子菜来，拿到碗里的过程中就稀稀拉拉的掉了一路，最后只剩下一根。
好吧，现在照样傻。我轻笑出声。
“哥，不许笑。”
他翻了个小小的白眼，耳尖有点红。
“好好，不笑不笑~”
我给他卷了个北京烤鸭，当然，被那次吓怕了，没敢给他加料。
他有些迟疑地接过来，却放在盘子里没有吃。
“这可是哥家乡的特产，北京全聚德呀！不吃悔一辈子去吧你。”
我拿起来重新塞到他手里。
他小眉头皱的紧紧地，眼睛在我和烤鸭之间往返了几次，最后还是妥协，小小地咬了一口。咀嚼几下之后，惊奇地看着我，那眼神好像在说：“天下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啊！”
我一巴掌拍上他的小脑袋——死小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谨慎了？
真。不。可。爱。
14:40
“哥，去喝奶茶怎么样？”
这一句话像敲醒了我心中的一口钟，我意识到，我回到这一天，不能仅仅是跟他腻在一块，不能仅仅是享受他活着的时光。
“不去，我困死了，你也给我呆在宾馆睡觉。”
“啊，不要吧。这几天无聊死了，一起去街上买奶茶吧。”
“不行。”
“哥……”
“不可能。”
“……那好吧……那我自己去吧……”
他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出去。
“等等——”我拉住他。
“哥？”
真是，败给他了。
“你陪我买蛋糕去。”
“啊？”
“我说你陪我去买蛋糕，我想吃蛋糕了，不吃就浑身难受。”
“哦，那你等会我去餐厅帮你拿一块哈。”
“别——我要吃外面的。你，陪我去。”
“哈？哦……哦。”
他被我弄的不知所云。也难怪，我已经很久没有在他面前如此任性。像个小孩子拉着妈妈要糖果一样，任性，幼稚。
15:50
“呃……哥，你确定这附近有蛋糕店吗？我们好像已经离市区越来越远了啊……”
世勋的糯糯的声音飘来，微微有点喘。
我这才回神，停下飞快的脚步，抬起一直埋着的头，看了看周围。
很好，这是一条陌生的街道。
很好，没可能在遇上，那个人了。
“我说有就会有的，不信我？”
我笑的很开心。只要一直朝相反的方向走就好了。
就快好了！
我心情大好地托着吴世勋向前走着，直到他一声惊呼——
“哥！那边有热饮店诶，我去买奶茶，你等下我哦！”
他松开我的手，向店里跑去。
小混蛋，运气怎么这么好？走到哪都能买到奶茶——
我抬头看着世勋走进的那家店的招牌。
那几个熟悉但我不认识的字母，仿佛死神狰狞的笑脸，诅咒一般，吞噬着我的心。
很快，世勋拿着两杯奶茶，笑眯眯地走出来。一杯巧克力，给他自己，另一杯原味，递给我。
“对不起哦哥，我不知道香芋要怎么讲……”
他抱歉地说，眼睛是两个弯弯的月牙。
“没关系……”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世勋呐，好晚了，我们回去好不好，嗯？”
“我随便啊，哥你不是要买蛋糕吗？”
“不买了，我们回去，马上回去。”
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马上，立刻。一分钟，一秒钟都不能多呆。
“好啊，那拦的士吧。”
世勋咬着吸管，理所应当地往路边站
“不——不要。”
我连忙拉住他。
“啊？”
他不解。
“我们走回去，原路返回好吗？”
我的语气，像是在乞求，急切地乞求。
“可是好远啊……”
他皱皱眉。
“我们走回去！”
我很坚持。
“哦……哦……随便你吧……”
在我们两人的争执中，我从来都是赢的那个。
***
调查证人一直是我很不喜欢的工作，而现在，这种语言不通只得身边跟个翻译才能勉强交流的情况更是让我心中的消极情绪猛增。
要我看来，就这个案子而言，去现场转一圈比在这里审3个证人都有用得多——这些年轻的外国人，避重就轻的证词对我的调查真的用处不大。
事实上，局里不允许我参与调查现场及嫌疑人J。我估计原因除了想要趁此机会提携新人，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对我毫不留恋的离开有些不小的怨念，因而带着些许报复的心态。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从来也不是什么刚正不阿恪尽职守的刑警，没有那些不查处真相誓不罢休的强迫症，对于警局不软不硬的这种“强制性划水”的要求，我选择从善如流。
直到我遇到今天的第一个证人。
怎么说，他的身上有一种和之前几个完全不同的气质，健康的肤色和结实的身形给人稳重的感觉，他仅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却有种莫名的神秘感。
“姓名。”
“金钟仁。”
“年龄。”
“22岁。”
“与被害人关系。”
“朋友，一个组合。”
“你说你们是朋友，但你们国家却有舆论称你与被害人一向不和？”
“没那回事。”
“但你们的成员反映，你是在组合中与被害人发生争吵次数最多的人。”
“……因为关系好才会吵架。不吵架的怎么算是兄弟呢？”
“案发之前的几天中，你与被害人有过交流吗？”
“有。”
“在你们的交流中，你是否有发现被害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一直都很奇怪。”
“请您如实认真地回答问题。”
“他心情不太好。”
“怎么不好？”
“因为——”
“因为什么？”
“……”
“请回答。”
“……因为莫斯科太冷了。他……有些感冒……所以一直闷闷的，不开心。”
“你确定是身体不适造成被害人心情不好吗？”
“……”
“金钟仁先生，请回答。”
“……是。”
……
我感觉得出来，他知道些什么，而且很想把它说出来，只是，由于某些原因不得不选择沉默。
我试着继续深入询问，想从中真的套出些什么，但他却缄口不言。
虽然有点遗憾，但他的的确确勾起了我的兴趣。
就像翻开了一本书，只露出了几段前言，那其中隐藏着一个有意思的故事，我渴望把它读下去。
无关调查，只是出于一个读者的好奇心。
***
我凭着近乎空白的记忆，硬着头皮在一条条街道上穿行，不知走了多久，但我始终不敢停下脚步，心中总有个念头，认为只要不停下，只要离开这里，不去看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我们，就会是安全的。
我那杯完全没有喝过的奶茶渐渐地凉了，握着吴世勋的那只手，冰冰冷冷，却满满的全是汗。
我迷路了，确确实实的，迷路了。
“哥，还是拦的士吧。”
世勋安抚一般地笑笑，自觉地走去路边，仔细地望着来往的车辆。
我苦笑——鹿晗，你好没用。
就在这时，一辆黑车慢慢停在我面前，车窗摇下——
“好巧啊，鹿晗。”
我像一只瓮中挣扎的鳖，怎么扑腾都逃不出去了。
“哥，姜社长说要载我们回去呢！”
世勋兴奋地向我招手，见我不动，就过来拉我上车。
他触碰到我的一瞬，我像炸毛一样甩开——
“我不上他的车，我死也不会上！你也不许！”
他吓了一跳，而后是尴尬地满脸通红，又过来拉我。
“哥，姜社长在看着呢……你别这样……”
“我就是不去！坚决不去！”
完全没有顾及外人在场，也完全不在意形象，就像垂死的挣扎。
“哥，你别闹了……快上车吧，司机都下来开门了。”
世勋压低声音，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减小。
“吴世勋，你要是敢上那辆车，我就死给你看，现在。”
我盯着他，一字一顿。
他的瞳孔急速缩小，里面充满了惊恐：“哥，你胡说什么……”
胡说……吗？
我淡淡一笑，飞快地挣脱他向路中央跑去。
世勋的惊呼。
汽车紧急制动的刺耳声音。
金属撞上肉体的闷响。
路人们围上来的唏嘘声。
我听不清了。
但我却知道，我，已经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