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在接下来的三场单打比赛里,情况骤变,先是单打三里乾放弃引以为傲的数据网球,沿用多年前的策略,将比赛拖入抢七,并以7:6赢过立海大的柳。
而单打二里,青学的不二在被切原的不规则发球弄得浑身是伤后竟然也凭着顽强的毅力,灵活改变了战术,以6:4赢了比赛。
由于青学单打一合单打二的胜利,现在双方各胜两场,下一场单打一成为胜负的关键,谁能获胜谁就能获得冠军。
但是在单打一的比赛开始前,真田稍离会场一会儿,回来时朝大家挥手,正选们全都收拾东西离开会场,众人对此感到很奇怪,决赛当前,而且是最关键的一场比赛,正选们为什么全都离开了。
凉站在一旁看着大家齐齐往场边走去,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真田将他的运动外套交给桑原请他代为转达祝愿后正要走进场内,看到凉站在最后面跟切原说话,走了过去。
真田知道凉私下里跟幸村关系很好,而且很担心幸村的手术,于是建议:“你也跟大家一起去医院吧。”
“虽然很担心幸村,但医院里有绿希和大家在,这里只有师兄一个人呢,我留下来陪师兄一起比赛。”
是一起比赛,不是看你比赛,真田心中一热,扶了扶帽子,沉声保证:“等我拿到冠军奖杯,我们一起去看望幸村。”
“嗯,师兄加油,幸村在等着你。”(这话本意很纯洁,不要想歪了,喂,说的就是你呢,还笑?)
比赛一开场就打得很激烈,观众们看得目不暇接。
凉独自站在正对教练席后方的观众席上,双手紧紧握住栏杆,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地中的二人。
30:0,开场没多久,真田就拿下两球,而其击球的方式很多人看都未看清,直到后来有人大声惊呼:“看不见的引拍!”凉才发觉,刚才师兄似乎是以极快的速度挥拍,击球,对于目力稍差的人来说,确实看不见他的挥拍。而要使出如此快速的挥拍方式,没有极快的反应能力和极强大的肌肉韧性是不可能完成的。凉摸了摸鼻子,师兄每天四点就起床练习剑道,并不是只运用在了剑道上啊。
恍神间,忽然听得一阵惋惜声,凉定睛一看,原来是越前的球出界了,但那球的力度实在是大,竟然在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
凉望向师兄的背影,依然挺拔坚毅,她不由暗暗担心,刚才那一球虽然出界,却是那越前已经渐渐看清师兄击球点的预兆,听闻那越前是今天青学的超级天才,动态视力极佳,相信过不了多久,师兄的看不见引拍将不再是克制越前的法门了。而在听到那小孩扛着球拍背对着师兄说“下次不会再有偏差了”时,凉心中的担忧更加强烈。
但凡被誉为天才的人,必然有其过人的特质,无论是精神力还是创造力,总是平常人难以企及,这点,她在师父身上见识过很多次了。对面那个小孩的眼神,是对自己充满信心和对比赛过程享受的。
而师兄身上背负的是整个立海大的胜利希望,还有正在进行手术的幸村的希望,除了赢没有别的选择。
背负不同的希望,会让人在比赛中获得不同的力量。希望过重,压力会更甚。
同样的部长不在场,他们两人会为不在场的部长而战;
青学往年均止步于关东大赛四强外,而师兄的立海大则是连续十四年的关东大赛冠军,这个十四年所蕴含的压力比想象的要深很多很多。
凉回头望向站在后方高处台阶上的白石和哥哥,这时候她很想身边能有人陪伴,哥哥或是白石都好,只要留她不是一个人。但是,看了看场上比赛的师兄,她定下想要往后移动的脚,转过头,认真看向场中。
“放心,真田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打倒的。”突然,耳边传来白石柔和的声音。凉一惊,侧身看到白石和哥哥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她感激一笑,紧紧握住了白石的手。
比赛继续进行,真田一路高歌猛进,以3:0大比分领先。岂知越前突然爆发,忽然打出的威力极强的旋风扣杀一度让真田陷入苦战中。
虽然真田看不见的引拍能克制住越前其他的绝招,但越前的旋风扣杀他一时也无能为力,比赛的激烈丝毫不减,比分胶着上升。
就在双方比分3:3平局时,真田沉思良久,在发球局上打出了震惊全场人的绝招——看不见的发球,且全都是ACE球。
一边听白石和哥哥的解说,凉了解到情势渐往利于立海大的方向,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一些,回头看到白石和哥哥脸上轻松愉悦的表情,即使不是很懂网球,她也略略放了心,师兄的胜利应该把握比较大吧。而且,立海大的啦啦队员毫不松懈地加油打气声响彻全场,师兄应该更有力量去赢得比赛才是。
谁知,天不遂人愿,后来,那青学的越前竟如有神助一般,将师兄的发球一一击回,并在抢七中赢了!!!
“师兄!”凉单手撑过栏杆,向场中呆愣的真田飞奔而去。
“凉!”白石和千岁急忙叫住她。可凉没有听,白石无奈,连忙追了上去,在底线处拉住了她。
比赛结束后就是颁奖仪式,青学一行八人,而立海大这边只有真田一人,孤零零地看着裁判将亚军奖牌颁给他。
周围全都是祝贺青学夺冠的欢呼鼓掌声,还有众人满意的笑容。
凉忽然觉得浑身发凉,一股从心底冒起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身体禁不住瑟瑟发抖。
白石无言地抱住她,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凉大力拉下白石的手,无力地靠在他身上,看着师兄走到收拾东西的青学队员那边,露出罕见的笑容,跟他们说着什么。面对那位打败自己的越前,师兄也极有风度地主动伸出手。
真田转身在看到凉和白石时,停了下来,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底的难过还是泄露了这个坚强男儿内心的柔软。
凉没有去医院,半小时后她收到了切原的消息:“部长手术成功了,可是我们输了。”
看着这句话,凉眼角滑过一滴冰凉的水珠。
傍晚,凉送四天宝寺的朋友们回了大阪后,一人浑浑噩噩回到真田家。临行前,白石担忧地安慰了一番,才恋恋不舍离去。
凉坐在庭院里,背靠着大树看着西沉的斜阳,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一想到比赛结束时师兄不敢置信的表情,就忍不住感同身受地想要大吼一通。
怎么会输?
怎么可能会输?
立海大竟然会输?
是!
没有谁是常胜将军!
没有谁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国中网球界第一人的真田弦一郎竟然会输给青学的越前龙马?
师兄的付出和能力,凉非常了解,即使她不会打网球,也没有看过那位越前龙马的比赛,只是单纯的认定了真田师兄的实力。
那样强的师兄竟然会输给那个一年级生!
其实,这么多年练武下来,她对于胜负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执着,虽然她在师父那里老吃败仗,然后又在其他对手面前找回了自信,可经年累月的比赛,胜负输赢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她的目标只是不断地变强,更强,才能追随师父的脚步。
可对自己无所谓不代表不在意身边人的感受。
师兄是立于顶端的骄傲王者,现在被一个一年级生夺去王者的称号,一下子要面对从巅峰跌落至崖底的巨大落差,他们能承受得了么?
忽然,不远处传来小佐助的声音,凉闻声望去,竟然看到师兄蹲在地上陪小佐助玩弹珠。
佐助是师兄的侄子,虽然在外面师兄总是一副严肃到刻板的表情,可在家里,他也只是一个认真严谨的青少年,会在小侄子用糯糯的声音叫叔叔时露出温柔的神情,也会在她故意一声又一声叫师兄时无奈却又包容地看着她,认真解答她的疑问。
“叔叔,听说今天你有比赛,叔叔赢了吗?”才六岁的小佐助趴在地上玩得一脸是泥土,扬着小花脸认真地问。
凉看到师兄愣住许久,才回答:“叔叔输了。”
“啊?”佐助显然没想到那么厉害的叔叔竟然会输,眼看就要掉眼泪,师兄连忙扶起他,“不要哭。堂堂正正的比赛,即使这一场比赛输了,下一场赢回来就是。而且会让我们更深刻记住这一次的教训,以后不能松懈。”
佐助迷茫地看着叔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嗨,师兄,你回来啦!”凉扬起大大的笑脸,朝叔侄俩挥手。
“王者立海不仅因为其立于顶端的强大实力,更因为有宽宏博大的气度和决不放弃的决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