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凉轻松地拎着两小袋走在前面，白石同样轻松地拎着俩大袋食物跟在后面，一面走一面聊天。
“呐，没想到千叶同学的生日就是在今天呢！参加生日party必须得送礼物才行啊，可是，要送点什么呢？”
“是啊，时间太仓促了，都没时间准备。”白石有些苦恼地皱着眉头。
“那你打算送什么？”凉两眼亮晶晶地望着白石。
白石低眸凝视着凉，反问：“你呢？”
“你知道千叶同学喜欢什么吗？”
白石想了想，摇头。
凉撇了撇嘴，头疼地往前走。
没过多久，白石突然问：“你怎么突然把头发剪了？”
凉狡黠一笑：“不是说了吗，太长了不好打理。”
白石想也没想就伸手抚上那头短发，“这种理由你就留着给千岁吧。”
竟然说我哥哥笨？凉有些恼怒地拍开脑袋上的手，“哥哥只是不多问而已，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白石笑了笑，“你别恼，我开玩笑的。”
凉不太相信地看了白石两眼，白石正了正神色，“能告诉我真正原因吗？”
真正原因？凉沉默，真正原因是什么呢？剪去长发本是当时的一时冲动，究其真正原因，或许是积蓄已久的抑郁猛然爆发了吧。
师父的期望，自己的期望，长久以来的失望，她的骄傲，师父的骄傲，虽然一直嘴上说着不在乎，其实心里在乎得要命。天才忍足葵幽的徒弟已经没有了进取的动力，变得跟普通人一样了，那巨大的落差曾经让她许久都无法面对和接受。回到日本后浑浑噩噩过了两个多月，依然没有一丝的进展。师父不会逼她，但她自己忍不住逼自己，去突破，去打破那个无形的藩篱。
在日本，她认识了两个足以让她急迫和汗颜的人，一个是绿希，还有一个就是真田师兄。这两个人无论是天赋还是努力，都跟她同样值得引以为傲。但是，在努力方面，她现在已经远远落后于他们了。没有与绿希交过手，但从气势和心境上看，绿希绝对是个值得高度关注的高手；而师兄，已经很努力了，还是败于他手下就是最好的证明。师父说，师兄每天早晨四点就起床坐禅，练习剑道，日复一日，从不间断，何况他还有学校的事务，网球部的责任。他们都在坚持不懈地努力着，无论顺畅还是遇到困阻，都没有消沉的情绪。
一个人放纵太久，也会产生迷惘，尤其是在心中还想着要变强的时候，看到努力的人事总是忍不住感慨，从而引起心中渐近沉睡的奋斗冲动。
虽然很不想承认是被真田师兄所触动，但凉还是在那天晚上一个人跑出去剪掉头发，算是古人所说的断发明志吧，形式上如此，心里也下定了决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白石君，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凉认真地问。
白石一怔，“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请你告诉我实话。”凉停下脚步，固执地问。
白石眼眸微眯，凝视凉许久，才缓缓开口，“我看不清。”
凉的身体几不可见地一震，低喃：“是看不清还是没有认真看待过呢？”
白石一听，敏感地立刻接口：“认真看过很久，还是看不清。”看到凉黯然垂首，白石放下手里的东西，握住她单薄的肩膀，“很多时候的你就像隐藏在迷雾里，偶尔能看清一丝面目，可下一刻又是另一种样子，变幻不定。”
有这么奇怪？凉纠结地拧着眉头。
像是觉得还不够似的，白石又补上一刀：“每当我以为已经认定你是什么样时你又以另一面呈现在我们面前。我曾经很努力地想要辨认，可始终看不清你的内心。”
这下凉彻底蔫了，顺势靠在路旁的围墙上，声音也低软无力，“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的心去了哪里？我也找不到了啊！”
白石抿着唇，抱臂倚在旁边的墙上。
沉默。
凉低头埋在阴影里，神情若有所思。白石侧身挡住午后还不算强烈的阳光，静静注视着她。看着她不说话的样子，心里微微地发疼。
“找不到就慢慢找回来，何况，你现在是已经找到了么？”白石猜测着轻声问。
“如果我说，我剪掉头发是想恢复我原来的样子，你信吗？”凉转脸，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笑意，“我一直在找啊，现在，似乎找回来了吧。”
白石伸指挑起几缕发丝，“它们就是代价吗？”
凉伸手去抓，去无意抓到白石的手，耳根顿时红了，条件反射地移开，却被白石一把反抓住，按在身后的墙上，身体前欺，侧脸紧贴着眼前女孩的额际。
“我很高兴你找回了自己。”白石低头看着慌张转过头恨不能把脸贴在胸膛上的凉，轻笑，胸膛微微震动，凉感觉到自己的脸烫得堪比火烤，她简直不敢抬起头。
“现在，才是你本来的样子么？我拭目以待。”白石低声说着，头配合凉的高度垂得很低，不知是刻意还是无心，说话间嘴唇的张合轻轻摩擦着凉的额头。
凉何曾与异性如此靠近，还是单独两个人，以如此暧昧的姿势，早吓得动弹不得。
白石松开凉的手，身体微微后退，留出空间来。
凉一见白石退开，顿时松了一口气，想也不多想立刻抬起头想往旁边闪开，却在瞬间看到白石的眼神时，止住了动作。
她一直都知道白石是个很温柔的男孩，说话做事，行事风格总是用令人最舒服的方式，恰当，妥帖，温柔。可现在他的眼神里除了温柔，还有多一种东西，就像是在看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一样，有点像哥哥看到心爱的将棋谱时的眼神，又不太像，更温柔，更……多了宠溺与包容，就像是……看着情人一般……
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大跳，情人？太惊悚了吧，白石看自己呢，情人这字眼太失礼了。于是，顾不得身体还紧贴着墙，只想要远离这种目光，慢慢往旁边挪着。
白石笑看着凉受惊小狗一般惊恐的样子，暗自检讨一下自己刚才的行为，嗯，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吧，看她惊吓的样子，他一阵好笑，也太胆小了吧，完全不像一个空手道高手该有的胆量。
伸手拦住往旁边挪的凉，手掌轻轻抚上桃红的脸颊，真是柔软的女孩呀，另一只手绕过后脑勾住肩膀，微一用力，凉不由自主往白石怀中靠近。
“啊——”她惊呼一声，直觉地伸手格挡住脸旁的手臂，瞬间又想到这是白石，不是袭击自己的人，犹豫半晌还是松开手，只是垂在身侧的拳头仍然紧紧握住。
白石愉悦地浅笑，唇边弯起明显的弧度，俯身，声音里仿佛带了某种蛊惑人的力量，“剪掉头发了很漂亮，唔，以前的你也很可爱。”
第一次被人夸漂亮，凉极度不适地微微转过头，目光紧紧盯着远方的巷口，心跳得飞快，比跟师父打一场还要快。可那个声音还在耳边继续蛊惑着：“呐，凉，其实……”声音渐隐，眼前一暗，接着，唇上一暖，一股清新的气息洒在脸上，钻进鼻间，心神为之一振，可是，那个暖暖的柔软的东西为什么还不走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