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之中,寝殿之内,皇后云和坐在软榻前,为自己燃了一片熏香,尔后差人送来一壶新茶,静静地品着。
忽地,有一公公急匆匆地走进来,向他行了个礼。
“何事?”他问,放下了手中的香茗。
见那公公再次行了一个大礼,道:“回禀皇后,前些日子,容熙宫中被杀害的除了任公子以外还有……凤贵妃。”
云和闻言,倒未曾十分吃惊。他知那日宫中妖气甚重,恐怕是妖魔作祟,也怪那位凤贵妃为人浪荡,惹上了妖魔。
“此事本宫自是知晓,只是不知,敢在皇宫之中一连杀害两人的人究竟是谁。”
那公公小心地应着是或不是,最终颤抖着声音道:“回禀娘娘,小人刚刚在外头听见有宫女碎嘴,说……说……那夜里杀害凤贵妃的人……可是陛下本人啊!”
“放肆!那夜里陛下一直在我宫中,又怎会出现在容熙宫。是哪位宫女活的腻了?传令下去掌烂她的嘴!”云和凤目一瞪,便是寒气四溢,吓得这公公几乎要滚下殿去。
“宫中帝王之气胜,易惹杂妖。妖尤爱吸食人之阳气修炼本身,若被妖给诱惑,死了也是凤贵妃活该。但是这任公子被伤害……此事甚为蹊跷。”云和念着,忽而嘴角轻勾,想必是某猖狂的妖物撒野到皇宫来了。只怪自己在人间生活太久,那点熊族王子的妖气竟也没了。这下一想,心里不免一阵凄凉……
任平生资质倒是平平,但是他身边的那位薛无音的来历倒是有趣——此人仙气盈体,一看就是已经飞仙的仙人,仙人可有仙侣,薛无音当日护着任平生的情形深入他眼,那这任平生必定就是薛无音的仙侣!但是任平生身上并看不到什么仙气……如此混乱。
“快去将薛无音薛公子请进宫来,本宫有事情想与之谈一谈。”
云和对公公吩咐道。
而与此同时,平生与无音正在千里之外的士昕道人的暂居的小竹屋里,你瞪我我瞪你,却又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为何要三番四次向士昕借隐身符逃走?”站在竹床前的薛无音,双手环胸一脸严肃地“拷问”着坐在床上的平生。
平生撅着嘴道:“还不是因为你。”
“我?我如何对你了?”无音咬字的音忽然带上了一丝寒气,银色的眸子散发出丝丝寒气,若在使劲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不不!唉……我该怎么说呢?”平生心里痒痒得难受,忽地双手合十地跪在了无音的身前求着饶,“我求求你,薛无音大仙人,你放过我这个没用的凡人吧,大千世界那么多人你都可以圈禁,你为何就圈禁我呢?就算我是灵羽的转世,依你们之言,他还有其他的转世吧?去找他其余的转世来与你完成任务,难道不好吗?我的命只有一条,我还上有老下有下,如果真死在这什么地方,那我妈和我弟弟该怎样啊……”
如此说来,倒也不错。无音看着平生,眉头越皱越紧。
“这儿可是所谓的猪头?”无音伸手敲了敲平生的脑袋,嘴角扯了丝冷笑,“事情已经明显成这个样了,你还需要我如何解释?”
平生的脸纠结成了一团:“你确定你所想和我所想一样?”
无音瞧见他拿一副极其不自然的模样,他一手扶额——这家伙是人吗?怎么在这类感情上比自己还少根筋呢?
“你我二人双修如何?”言罢,伸手将眼前人一推,平生立即躺在了床上,随即欺身而上。
平生慌忙反抗,手推着无音的身子,他明明想的不是这事,也不知这“白化病”仙人又是如何从他那完全没有联系的话语中听出这么个意思来:“你别误会!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无音身形一僵,却未松开挟制住平生的双手,但总觉得有那么几分面子挂不住。
“士昕说,我不是仙体,你和我双修会折你修为。”平生再度说,些许无奈,“话说,你还是等你的东苍月复活后,拉个关系,将他也变成仙人和你双修吧。”
这话倒使得无音再向他靠近了些许,两人面庞相隔极近:“那你是何意?”
“我只是不想再待在这什么大御了,现今是被紫燕妖捅了刀子,之后还不知会被什么蓝燕妖什么绿燕妖捅刀子。我任平生只是个普通人,从未想过要卷入你们的这些纷争。再者,我那样多的命来让他们杀?”
原来是这样,无音算是明白了平生的意思,心里不觉有些不满,又道:“那你的行为是自取灭亡。以后还是切勿离开我的身边了。”
“我任平生生**自由,跟在你的身边,怎么为我大任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平生找着借口,脸往边上一别,不再去看压在他身上的无音。
无音却道:“我似乎记得,你还有一位弟弟。”
“我也听说你生前还是一位大才人,难道没有听说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
“这是你们时代的话,在大御并没有这番言论。仔细说来,大御才是真正的生**自由。”
“归根结底,我还是地地道道的大天、朝人啊!”平生力争最后一分气势,意在压倒无音的气势。
这会儿,却听见无音再与他斗嘴皮子,不一会儿,一掌拍在了他的臀上,道:“这下我又被云和给盯上了。”从他身上离去,理了理乱了几分的衣裳。
得到了解放的平生坐起身,问:“他又有何企图?”
无音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解释道:“之前是隆沐女皇盯上了你,刚刚我算到,云和注意到了我。”内心里竟有几分自责,明明来到这个时空,却完全忽略了掩盖自己身上的仙气,更未想过云和作为熊族的王子,即便妖气全无,也是能感觉到自身身上常人相异的地方。真是失策。
“那你该怎么办?”平生问他,心里紧张的不得了,自己被隆沐那一剑贯穿胸背的感觉如今还那样清晰,幸得无音请士昕道人相救,不然自己早已命丧黄泉。若如今云和皇上又瞧上了无音,凡人之间,无音不得使用仙法来与之对抗,那么,是否也意味着无音也凶多吉少?“我们要接近女皇和云和,接近了他们反倒伤害的是我们自己。”
无音微微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依照形势发展想个万全之策。”
“嗯!”平生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多亏了士昕的帮忙,这伤好得快了。今后我要向你好好学习道术,仙法。”等到这些事情都完了,他还能去保安公司混个小小保安当当。
无音看见他那一副乐观的模样,脑袋一别,目光也随之望向了别处。内心里的波澜似乎荡漾的厉害了,这又算个什么兆头呢?原本自东苍月死后,他就再也没有这番感觉了。
当初,他一飞仙,就有上仙对他说:白存,你尘缘未了。
尔后他便在世间流荡,为了早日找到这一位帮自己了却尘缘的人。
日复一日,似乎蹉跎惯了光阴。
忽有一日,一自称为月老的仙人,带他去月老的庙堂看了看,指着两根纠缠不断的粗粗的红线问他:你可知,这是谁的红线?
他当时惊讶,犹豫地问是否是自己的红线,方才得知了所有事情的起源——便是战神红郁与无靥族君主。姻缘天定,人命各异。红郁与灵羽若不相遇,这两根红线也不会相交,但倘若交缠住了,便就永远也断不了了。他也请问过,能否断掉这两根紧紧相缠的红线,得到的答复却是否。
“你可知,你与东苍月的情缘,也是由这根红线衍生?若是当初的红郁或灵羽执意断掉,倒也是有可能,怨只怨,你是他的最后世,一断,可就连整个大御的历史都改了。”
命运弄人,他和苍月没有好的结果,可是如今自己却得与这个任平生一起了却自己的尘缘。但似乎……他不知不觉中也对这个任平生动心了。
“平生,”他喊道,对上了平生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忽觉得自己心里暖暖的,“你父母给你取这名字可是你如苏轼词中所说的——一蓑烟雨任平生?”
平生愣了愣,便道:“话说,也没错。”
无音明显感觉到,平生隐瞒了什么。不过这也无妨,不会影响到他和平生配培养感情。想罢,他揉了揉平生的刘海,道:“我叫薛无音,仙界之人唤我白存,所以也叫白存无音。无音即是无意少一心。我是家中庶子,却是长子。”
平生闻言,也自然是知晓了这个名字的含义——受人欺压的象征。古有嫡长子维系宗法血缘一说。无音是长子,却是庶出,定在原配夫人的欺压下受了不少苦。
他伸手拍拍无音的肩膀,心里默默道:“也难怪这人少年白发且寒气冲天了。”
无音不自禁唇一抿,竟抿出了一个微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