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剑路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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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雪夜情迷

众人本因打赢了西域五邪之首,兴奋难言,但那喇嘛如此辣手,实为想到,心底都是不免沉郁,都是落落寡欢,各自散去。温恭、王圭口中大骂不止。

欧阳霖转念想到明日方晖要与那瓦剌国师比武过招,心中不免惴惴,虽是熄了灯火,但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思前想后,想那国师的弟子尚且如此厉害,何况本人?若是动起手来,方晖不敌,倒也罢了,若要有什么闪失,却是不得了之事。思虑良久,终是不能释怀,爬了起来,点亮了灯,穿好衣服,便往前院去找方晖。

此时已是初更,北风乍起,天上纷纷扬扬地飘下雪花来。欧阳霖在方晖门上敲了几下,却无回声,又转去窗前扣了几响,也是无人应答。欧阳霖又等了一会,心下诧异,想是方晖却出去了?

深夜之中,她不敢去推方晖的门,转了几圈,往练武场去。寻常驿馆,本无练武场这类场所,但这驿馆却是锦衣卫所开,自然有空旷地带以供人施展拳脚。行不多远,望见场上朦朦胧胧地点着几盏灯笼,再走进几步,却见人影飘舞,拳风呼呼,正是方晖在练拳。

欧阳霖远远望着,却不去打扰他,见他拳掌时慢时快,时而婉转绵长,时而快捷迅猛,时而刁钻怪异,时而沉雄稳健。拳掌起处,那朔雪半点飘不到他身周之内,夜雪渐渐大了起来,方晖身周三丈,为他内力激荡,却是半片雪花也无。

方晖打了半晌,忽地双手一收,退开几步,就此住手了。欧阳霖见了他退步的身法,心中一动,忽地想到:“这是我家传步法,他却如何会得?”见他收了拳脚,快步向前,便要与他打招呼。

却见方晖收了拳,问道:“我这最后的步法,可还有些底子了么?”欧阳霖此时尚远,又在暗处,见方晖问起,以为他知道自己来了,便要答话。

却在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说道:“最后一步,身形飘忽得有些过了,丹田之气不稳。”灯笼后的树影下黑影一闪,一人转过身来,却是欧阳露。

欧阳霖心中暗想,原来姐姐也在此处,是传他身法来着,他身法确有不足,原是学了我家传身法,于他功夫威力有增,我却怎地没有想到?又转念想到,幸亏刚刚没有贸然现身,要不深夜来找方晖,给姐姐撞见了,多不好意思。

正胡思乱想之际,却听方晖道:“欧阳姑娘,我与你相告之事,你可曾想好了么?”欧阳露沉声道:“你练拳之时,我思虑良久,既然傅成已死,首恶伏诛,那便好了,锦衣卫内斗,渊源甚深,现下异族蠢动,大敌当前,我不能因私而废公。”

方晖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其实我旧约盟与锦衣卫又何尝不是如此,杀来杀去,左手打右手,再说上辈的恩怨,我实是不想背负太多。”

欧阳露说道:“方大哥,我知你们与锦衣卫仇杀多年,此番能援手刑部,我,我表面上不说,实际心底是很感激的。”

欧阳霖听姐姐说“方大哥”,心中不免突地一跳,平日里见姐姐都是艳如桃李,冷若冰霜,但这句话里的意思,却是大有缠绵之意,心中隐隐地生出一股不祥之感来。

欧阳露继续往下说道:“小霖与我说过,你曾担了血海也似的干系,往湖州为魔教之人寻找朋友托孤,这份侠义心肠,原为我所敬佩,可锦衣卫之中,原是无半分感情可言。你和小霖之间,我也盼你们一双两好。”

欧阳霖听这话又说得奇怪,如何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可关外一役,你情势未明之下,孤身犯险来相救于我,后来药力举发,如此对我,我们自那以后,我实是割舍不下。”

方晖道:“那****神志不清,却做不得数的。”

欧阳露哼了一声,听声音极为气恼。方晖慌了手脚,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个,这个”竟然一时语塞,说不下去了。

良久,听到欧阳露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音又柔软了起来:“方大哥,你也不必有什么挂怀,我既已是锦衣卫刑部右主事,这儿女私情,数年之前,便也下定决心割舍开了的。”

方晖道:“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是对你不起,也对小霖不起。”

欧阳霖听到这里,身子摇晃了起来,心底一个声音大声在问:“他如何对我不起了?他如何对我不起了?”

却听得欧阳露道:“你明日比武,我原本不该跟你说这些事乱你心神的。可我实在是心乱如麻,那日谷底,我自己把持不定,实在不该实在不该在你神智昏迷之时那一吻。”

听到此处,欧阳霖一颗心不禁沉了下去,心中乱极。便在此时,欧阳露咬了咬牙,一跺脚,转身便走。欧阳霖心情迷乱之际,猝不及防,欧阳露也是低头急走,走出两步,逃也似地奔了起来。欧阳霖不及躲藏,姐姐奔来,险些撞在自己身上。欧阳露猛地惊觉,一抬头,正见到欧阳霖神不守舍地站在那里。

欧阳露大惊,问道:“小霖,你,你早在这里了?都听到了?”心情激荡之下,声音竟也颤抖了起来。欧阳霖双目无神,道:“姐姐,你们俩”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此时方晖也已走了过来,见此情景,不禁慌了手脚,连忙解释道:“小霖,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你姐姐,我们之间,唉!”

欧阳露毕竟年长,轻轻将欧阳霖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良久良久,欧阳霖仍是啜泣不止。欧阳露道:“却是姐姐不好,我和方大哥并无什么,以后你们俩好好相处,便当没这回事罢了。”

欧阳霖抽噎道:“不,方大哥他待你也是不错,那天来京城的时候,我便说他是想做我姐夫的。我不怪你和方大哥,只怪我自己命苦。”触动心事,又放声哭了起来。

方晖极是尴尬,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欧阳露哄了良久,携着妹妹去了,再没望一眼方晖。两人去了许久,方晖还是呆站在当场,任由雪花无声地落在身上,越积越厚,到得最后,宛如一个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