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剑路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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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片刻之机

此时方晖,仰头看看天色,向旁边一人淡然道:“天似乎要下雨了吧。”那人哼了一声,沉声回道:“你不是自小生在南方么?也懂得看北方的天色?此时初冬,或许是雪,亦未可知。”方晖冷笑一声,并不作答。

那人见他神色平淡,眉头一皱,说道:“一路之上,你我已交手三次,你是否还要试试?”方晖摇摇头道:“你假扮客商,实为瓦剌奸细,用卑劣手段封住我六处穴道,迫我吃药,我再打也是徒然自取其辱。”

那人哼了一声,神色凝重,说道:“你知道便好。我给你吃的药,是我师门秘传,如不发引内力,加速血脉运行,你不出一时三刻,便即脉裂而死,我们还是上路吧。”正是那假扮客商的瓦剌人。

方晖转身向南望去,见远方仍是黑沉沉一片,转头向那人道:“你我脚程极快,此时怕已行出近百里,况这草原莽莽,纵有援军,再也无法追及,你又怕的什么?”那人拔出方晖长剑,虚劈了两下,沉声道:“你这小子,若非你是锦衣卫刑部高官,将有大用,我早将你毙于大同城外了,焉能留你到此时?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便上路起行吧。”

方晖谈了口气,觉得体内药力又隐隐即将发作,血脉行运加快,当下更不做声,拔步便行。那人见他不做反抗,收起长剑,展开轻功,稳稳地跟在他的背后。

原来方晖于大同城外以一敌二,终至力有不逮,失手被擒。那客商打扮的瓦剌人本欲将他杀了灭口,急速逃遁,却在他身上搜出一块令牌、一枚铁焰令、一挂金锁,他本是瓦剌高手,在大明做细作多点,与锦衣卫交手多次,认得那令牌是锦衣卫刑部大令,由此便认定方晖若非刑部高官,便是极有身份的子弟。

那两瓦剌人商量之下,认定方晖奇货可居,便欲挟持方晖北上。怎奈二人若是点了方晖穴道,擒拿背负而走,所行必慢,欧阳霖走脱,害怕锦衣卫追至,因此给方晖下了师门秘药。这秘药通经疏络,却极是霸道,如不激发内力消去药力,便要经脉爆裂,两人封住方晖数处穴道,让他无法施展大半武功,轻功施展却是无碍。方晖在如此威之下,无计可施,只有展开轻功,随二人一路北上。

数十里之后,两人计议,由那使虎爪之人携走方晖身上令牌,向西去追瓦剌奸细的大队,由那武功较高的客商押方晖北出长城,是防备被追兵一网打尽之意。方晖见押送之人落单,便思谋动手逃跑,苦于穴道被封,一连三次,都是一出手即被那客商制住,打打行行之际,已向北远离大同城百里之遥。

方晖轻功展开,浑身气血舒畅,虽是行至被封穴道便即被阻,但脚下却极快捷,有说不出的通泰,丝毫不露疲惫之相。心念一动之下,向那客商道:“你这药物,若是用来练功,真是最好不过。”那人跟在他身后冷哼一声,道:“你这小子年纪轻轻,倒是颇有见地。我这药乃是师门秘制,确是练功之用,今日一连给你小子服了三颗,却是便宜了你。”方晖唯有苦笑:“如此说来,我倒要多谢你了?”

眼见天即四更,一弯新月已远远偏东,头顶上乌云渐渐密集起来,不知是雨是雪,总是马上却要变天了。那客商自怀中掏出一物,晃火折点燃来,甩手向上掷出,却是一支响箭,其中亦有烟火,狼烟甚大,于黑夜之中不是十分真切,想是与锦衣卫的火流星用途相仿。

方晖道:“你们这些瓦剌人,当真是边鄙野蛮鞑子,便学我天朝上国的小小物事,也学得如此粗劣,我们那火流星,既亮且高,不需火点,拉引线即可,可见你等卑顽。”话虽如此说,却是悚然心惊,此时未出外长城,莫非这瓦剌奸细,在此左近,尚自有接应不成,若果真如此,恐怕欧阳霖搬来救兵,也无法相救自己了。

正自想着,忽见大约七八里之外,一道相同的响箭升起,黑暗之中,看不太真切,但远处隐隐传来胡笳之声,方晖所料不错,那细作果是有接应之人。方晖哼了一声,道:“原来阁下如此心虚,擒拿我一人,如此大费周章,真是胆小如鼠。”

那客商冷笑了一声:“我们胆小如鼠?你们便只会倚多为胜。”方晖闻听此言,转身向后望去,见数里之外,黑暗中透出点点火光,却是欧阳姐妹急行之下,已追至不远了。方晖心念电闪之下,算及双方距己都已不远,所争只是片刻之机,当下转而向西,高声叫道:“安大人,你来得如此之快,快来救我!”

那客商大骇之下,向西望去,便一疏神之际,方晖提气向东急奔。

方晖此刻已知,那客商内力轻功,都是较自己稍胜一筹,自己数次南逃,都是不出里许便被追上。但此刻形势又自不同,双方援军都只距自己数里远近,自己若多奔出一里,便是多出一分逃脱的指望,能否获救,所争的,便是这片刻之机。

那客商见西面无人,暗叫上当,转身南奔,方晖若要逃跑,必向南去,但奔出数步,却见方晖向东逃走。他急收脚步,转而向东,岂知方晖算计早定,虚张声势向东跑了两步,急转向南,待那客商再转向南之时,一停一启之际,已落后了数丈之遥。

此刻方晖双腿血脉行开,发力急奔,当真是疾逾奔马,但那客商毕竟是内力强于自己,几个起落之间,已将距离拉近了丈许。

方晖大急,提起内息来,高叫一声:“大明的子民,来救人那!”声闻数里。

这壁厢欧阳姐妹,一路疾行,却是小心翼翼,唯恐失了踪迹,一路上眼见乌云渐密,那欧阳霖心急如焚。此时方晖一声高叫,欧阳霖颤声道:“是方大哥!”一拉丝缰,急向前冲。欧阳露提气大呼:“是方公子么?”率众锦衣卫急忙跟上。

方晖隐隐听得远处有声,欧阳两姊妹声音甚是相像,惶急之中听不真切,只知援兵便在数里之外不远。唯有竭尽平生之力,舍命狂奔。

又奔出数十丈,只觉脑后风声呼呼,掌风袭过,却是那客商已自追及到身后,想是援军已近,那客商下手已不再容情,宁肯将自己立毙于掌下。

此时紧急万分,方晖无法,明知无法抵御,总不能坐以待毙,更不回头,运起手臂上残存内息,回身便是一掌。

双掌相交之下,高下立判。方晖苦于大穴被封,掌力使不出来,啪地一声响,被那客商一掌之力打得身子如断线风筝般的,直飞出六七尺去,倒在地下,臂膀痛入骨髓,几欲折断。但便借着这一掌之威,身上被封穴道一痛,却是血脉急行冲撞之下,被那客商的掌力解开了。

饶是如此,方晖一时挣扎不起,那客商狞笑道:“刑部的大人,援军将至,小的无法,只好送你归西便了!”

便在此时,天空中一道极粗的电光闪过,挟着天地之威,甚是怕人。呼吸未过,豆大的雨点瓢泼而下,乌云四起,遮月蔽星,竟是伸手不见五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