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回忆过去已经不再诱人,我们可能需要到当前来寻找答案。动物园电视旅游中有一个“音乐世界”特别频道的采访节目,一个U2乐队成员(不是布诺)说,美国人似乎只有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才相信自己是确实存在的。正因为那个小小的阴极射线管已经完全主宰了我们的生活――实际上培养了我们一大批人——所以我们只有和电视(恶搞式节目)合而为一时才能证实自己的存在。
既然大部分女人都不愿承认有我这么个人,我就决定在加拿大娱乐节目(叫做《烹制爱情》)当中试试镜头,看能不能使我的知名度提高到415度。我信心百倍(是不是有点傻气?)地想上电视,装作很懂得烹调,但我却没有勇气主动和酒吧里坐在我身边的女人说话。如果你已经适应了我这种“不时之勇”,你就会完完全全、彻头彻尾地理解我。
可能你没有看过这个节目,《烹制爱情》基本上结合了《约会大赛》和《铁厨大赛》节目的特点。《烹制爱情》从一个美国电视节目中得到启发,剔除了其中过分低俗的成分,但保留了原节目的刺激和幽默,这部分归功于女主持人西娅·安德鲁斯的风采。《烹制爱情》的内容是这样:三个情场角逐的男人为博得一个神秘女人的芳心,必须按她的心意即兴做一顿可口饭菜(有时是女人为男人做饭),而西娅?安德鲁斯负责主持并协调整个过程。但是没有菜谱供人选择,什么饭菜直到节目开始的时候才能知道,参与者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来制作混合饮料、烤面包。
谢天谢地,加拿大电视节目制作人不像美国人,他们没有兴趣刁难参赛选手以得到较高的评价,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他们知道这根本不管用。另外,我们的《权力与自由宪章》似乎在保护我们,使我们避免回答以下问题:“如果你是一种蔬菜,你愿意成为哪种蔬菜?为什么?”拷问他人是不得人心的,但烤炙食物却无伤大雅。
要上电视就必须接受一件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试镜。这使我忐忑不安,因为我属于“内秀”型,我最大的优势是富于智慧。但因为我自告奋勇在架着熊熊炉灶的娱乐秀节目上露面,我的才智可能受到人们的怀疑。
这次试镜需要一个星期天去市中心的青年基督教会――是不是还需要非凡的气力?是不是还要填一张表格,表格中问到这样一个令人心痒的问题:“你多长时间约会一次?”(不经常),“怎么才能最好地说明你的厨艺?”(我学会煮方便面就毕业了,后来又进修如何做蔬菜咖喱),还有“你白天联系电话是多少?”对以上问题我尽量如实回答(416-KL5-1212),不过关于我的职业我还是撒了个谎,声称自己是撰写商务和科技类作品的作家,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我是新闻记者了。
随后有人领我进了一间小屋子,面对着一台摄影机回答了几个问题。摄像师问到我在纽约的初次约会。我回答了,她听得笑了起来,用宝丽来为我拍下了一张快照(不是裸体的那种),说两周以后行与不行都会通知我的。
差不多一个月以后——时间太久了,难免让人不止一次地想象他们不无遗憾地摇头微笑——我接到了他们的电话。
我被选中了。
我运气不错,在此期间的几个星期我一直都忙着打扮自己,买了一副隐形眼镜,剪了头发,剩下没剪的都染成了金色,我的衣柜也经历了一次劫后余生。出镜头时我得带上“两三件上得了镜头的衣服”,这就是说不能穿格子花呢、条纹、方格、印花,也不能穿白色或红色衣服或牛仔……单子上不能穿的太多太多,恰好就是我衣柜里的全部行头。我只好向我的朋友鲍勃求助,鲍勃虽然不是外向活泼型,却很懂得衣架上该挂些什么衣服。花了几百美元,我们终于打造出了一个他所说的“皮格马利翁”。皮格马利翁:塞浦路斯国王,他雕刻一尊女人的雕像然后深深爱上了她。爱尔兰戏剧家萧伯纳从该故事中得到启发,创作了同名戏剧,国内译为《窈窕淑女》。讲述肮脏卑贱的卖花女如何经过希金斯的刻意改造,变成了一个人优雅美丽、珠光宝气的上流淑女形象。
那个星期天终于到了,进入摄影棚之前,我紧张得溃疡病差点犯了。导演陪着我们几个男演员在摄影棚里熟悉场地,一面把我们的“标记”指给我们看(这是电视制作的行话,意思是录像带)。随后我们就见到了女主持人。
作者的职责就是准确传神地刻画人物性格,所以我只能这样描写:“西娅·安德鲁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美。”
有人可能觉得电视节目的女主持人长得这样勾魂摄魄会适得其反,但我当时的神志还算清楚。即使男参赛选手们勉为其难,假装对什么神秘女人比对安德鲁斯更感兴趣,他也不可能做到忠实于神秘女人,更不可能再色迷迷地瞟一眼任何别的女人。
西娅·安德鲁斯浏览了一遍我们老早就填好的表格,想弄清我们究竟是干什么的。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么美丽可爱、反应敏捷、机智过人,要贬低西娅·安德鲁斯也不难。我们几个参赛选手在节目中可以随心所欲,表现得像个淫妇或者浪男,但西娅·安德鲁斯却始终平和冷静、光彩照人。是不是因为她我才弄得我这么紧张?不过我就紧张了那么一刻。等我意识到西娅?安德鲁斯只不过是我无福消受的又一个漂亮女人时,我才多少自如了一点。
接下来一个叫詹妮的制片人非常精彩地向我们解释“13岁以下儿童不宜”(好)和“17岁以下未成年人不宜”(不好)之间的细微差别。不光是这话说得太黄,主要是因为这节目本来是为了减少人们对这玩意的需要,说在这场合太煞风景了。詹妮还告诉我们,我们的“神秘女人”很“性感”。当我们追问她时,詹妮才承认她跟谁都是这么说的,但很快又向我们保证,只有对我们才说了实话。
同时,我们三个厨师还必须形成亲密关系。艾德(情敌A)是个软件顾问,自己有房子。罗勃(情敌B,别把他和同名的晒衣架好朋友搞混了)是一家通信公司经理,也有房子。我是个作家,只是有房子住而已。
罗勃一望而知是那种“狂欢痛饮”并且“得意忘形”的一类。他身强体壮、信心百倍,恨不能把“情场得意”几个字刻在额头上。艾德紧张之中自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因为获胜心切而显得更加迷人。我们几个上了妆以后(可惜的是没有青年女子在场),腰里系上了围裙,摘掉手套,摄像机开始运转起来。神秘女人露西宣布她想吃粉蒸鸡,还想就着桔子味的香料吃烤蔬菜色拉。这时候我意识到露西和我绝对没戏,我对那种粉蒸鸡那玩意一点不感冒,只有丧心病狂的家伙才吃那么讲究的东西呢。
她接着说喜欢10公里慢跑,使我对这种感觉更加深信不疑。
我为我的厨师角色做过一番调查,查过不少烹调书,还认真研究过不少图片。我还请教过我一个当厨师的朋友,他在一家“有真实氛围的饭店”(很豪华的那种)里干活。他建议我做菜要做到味道鲜美、外观讲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把做好的汁子充分浸泡。
我们三个忙着做粉蒸鸡,西娅时不时打断我们,想对我们做进一步了解。每个厨师可以对神秘女人提一个问题,于是我提了这样一个问题:“我在图书馆的哪里能找到你?”露西回答说,她最近对风水的书很感兴趣,也喜欢滥俗小说。她住的公寓有可能布置得很协调,但我和她争论丹尼尔?斯蒂尔和村上春树孰优孰劣时就不协调了。
要想得到女人的心最好的办法是先征服她的胃(必须是低碳水食物),但和别的男人一样,我最擅长的几道菜都包括同一样东西――给侍者上一张信用卡。即使我真是个铁厨,做得空前绝后的一手好菜,这位神秘女人每道菜也只尝一小口辨辨滋味而已。所以我没有在味道上多花心思,而是注重菜的外形美观。我把茄子圈和西葫芦棒做成一张笑容可掬的脸,果然赢得了在座观众的一片笑声。
但是,唉,我还是输了。如果《烹制爱情》是电视版的个人征婚广告――慕男狂商业广告?——那么显然我在火上咝咝忙活了大半天全是白费心思。好在没人逼着我们两个惨遭淘汰的男厨师去洗碗,更幸运的是,也没有人逼着我们吃掉我们自己做的饭。按照《解说》规定的加拿大流光溢彩的娱乐节目标准颁奖程序(按照该规定,胜出者可以获得免费合法停车服务),我们得到了一瓶云岭冰镇葡萄酒、两盒口香糖、一个鼠标、一本“厨房帮手”宣传小册子、一把像我的表演一样笨重的勺子还有两个避孕套。还有一点也许更重要,我离开节目的时候人格依然完好无损。
当今世界的种种痼疾都应该由媒体负责:什么校内谋杀啦,未成年少女怀孕啦,那些个媚俗的滥套啦,避孕套和唱歌的鱼啦等等。我们从没有想过,电视也可能为这些问题提供解决办法。我不能说在《烹制爱情》节目上露面就能说明自己生存的价值(他们当然不会认为我停车是合法的)。出这次风头虽然并没有混到一个女人,但我至少明白了为什么人们把它叫做电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