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兰尚未注意到青青的表情,赖大倒是一眼瞧见,一等楚兰进了产房,就看向青青,“侄女这般瞪着眼可是你大伯娘做了什么?”用词很一般,语气中说不出的阴冷。
赖老爹这才发现孙女的异常,皱眉,赖二更是一个巴掌糊上去,“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娘怎么会早产?”
青青不可置信的捂着脸,眼含泪光,语含悲愤,“我怎么知道?我娘不过是帮人挡了灾,你们怎么不去问大伯娘得罪了谁!”说完,咚咚咚的跑离院子。
赖老爹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眼里透着失望,没发话,赖大气急跳出来,“这又关你大伯娘什么事?小小年纪怎么心肠这么多?”
赖二看向饼儿,饼儿连忙说了厨房的事。
“去把张大娘抓过来。”赖二淡淡的吩咐。
楚兰一进产房就被血腥味冲的一个踉跄,“你怎么来了!”赖嬷嬷不赞同的摇头,旋即低下头继续调整胎位,楚兰连忙近前观察,焦氏已经有些力竭,却还未看到孩子的头。
“腿先出来的,又塞进去重新生的。”赖嬷嬷轻声解释道。
楚兰听得头皮一麻。
张大娘抓了后利索的就交代了事实,原来赵妈妈拿来血燕窝和一瓶露,说是赖嬷嬷专门给楚兰的,并声明露是调淡的,一次加一瓶子,不然不香。张大娘不疑有他,略尝了尝露,颇为清爽,想自己贪下些,就只倒了大半瓶子,剩下的带回自己屋里了。
赖大一听哭笑不得,他不停的再贪贾府的东西,他家里的厨娘也贪到他身上来了。心里又是恼怒又是庆幸,幸亏张大娘贪了,不然弟妹这胎定然不保。慌忙让人将露拿了过来,给杨大夫一尝,芦荟汁子。
不过一会儿又有人来报,赵妈妈自杀了,她的家人早就消失了。
赖大、赖二面面相觑,想不出是谁要害他们。芦荟汁子只是个普遍的东西,但还真没人知道这东西多了会让人滑胎。
三个男人正在想幕后主谋,子时中,产房里传来一阵啼哭,三人面上一喜,还没等三人放下心头的石头,又是一声惊呼和赖嬷嬷的哭声。
赖二顾不得产房不吉利冲了进去,只见赖嬷嬷保着一个襁褓,红猴子般的小人儿在立有力的哭喊着,赖嬷嬷一脸自责。
“孙子的腿……”
赖二连忙报到暖阁里给杨大夫瞧看,楚兰安慰了赖嬷嬷一番,跟了进去。
“腿折了。”
赖嬷嬷面上有愧,“退先出来的,想来塞回去时折了。”
杨大夫点头,“那就不是先天残疾,只是即使能正骨,婴儿不懂事也难以长正,索性就这么着,等大些再打折了重新校正。”
赖嬷嬷心一颤,哭道,“还请大夫想个法子。”
楚兰倒是灵机一动,“您看用两根平直的木板将腿夹直,再拿布固定住。”
杨大夫沉思一下,道,“这个法子倒是可是,只是婴儿皮肤嫩,只怕会磨出血。”
赖二此时显出魄力,“就这样,总比日后重新打折强。”
这日轮到珊瑚休息,她便打算回家看望家人。荣宁二府内宅中的水池、河流中的水均是从活水,从后街引入宁国府内,在流入荣国府。宁荣二府的奴仆均住在西角门和后门西边,只赖家独自买的房子在外面。后门东面是梨香院,自打老太爷逝去后空了下来。珊瑚家就住西角门,按理珊瑚在贾母那,回家只需穿过几个小过道子在过了大台矶就可以回家了。可偏生珊瑚这些日子被人明朝暗讽,心里难受,想去船坞那散散心再回家。
一到船坞那就听到一声声微弱的呼救声,定睛一瞧,却是大爷贾瑚。四周看了半晌也没见一个人,珊瑚一咬牙,跳进水里救起奄奄一息的贾瑚。
好在贾瑚不过10岁多,男孩子比女孩子发育晚,比起珊瑚还要矮了一头,就是这样,珊瑚也费了全身的劲儿才把贾瑚拖出水来。贾瑚已经呛了水,昏了过去,眼见气息越来越弱,珊瑚一咬牙,按着楚兰曾经教她的方法,猛吸一口新鲜空气……
一大早贾母就觉得右眼直跳,老话说左眼财,右眼灾,心就一直提着,果然还没到中饭时间,就听门口一阵吵嚷。
“玳瑁,你去瞧瞧什么事?”贾母强自镇定。
不等玳瑁回来,蓝晶就慌慌张张的进来了,“老太太,大爷掉进水了。”
贾母霍地站起,身体摇了两下,翡翠连忙扶住贾母,安慰道,“老太太还不知道蓝晶年纪小,说话总是半截子。”说完,骂道,“小蹄子一次也不把话说完,惊着老太太拿你是问!”
蓝晶眼里含着泪,说不出话。
东珠眉头皱的老高,翡翠在是她的接班,可这般厉害定然不好,因而说道,“老太太,您先坐着,奴婢去看看,我想只蓝晶来通报定然没大事。”
贾母闻言一想,总算是放了一半的心。
不一会儿,东珠带来了珊瑚。
贾母面无表情的看着珊瑚,“怎么回事?”
珊瑚也不怕,落落大方说道,“回老太太,今日我本想去船坞看看桂花,一到那就听见有人喊救命,奴婢见周围没有一人,就自己将大爷救了上来。大爷吉人自有天相,现在已经醒了。”
贾母听到这,脸上才挂上笑容,“你倒是个好孩子。”
贾瑚躺在床上,一时想着在背后推自己的人;一时又想起林芝兰的红唇。脸色变来变去,终是赤红。
张夫人一听贾瑚落水,本就病弱的身体再次不堪重负,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了。
王子腾最近有点烦,他打算让女儿入宫选秀的事不知如何让妹妹王夫人知晓了,一连一个月,不是写信就是亲自跟他说起贾家大房贾瑚和王熙鸾匹配。就王子腾而言,他是万万看不上贾瑚的,他的女儿自是千好万好,非龙子凤孙,哪个能配得?
可惜不但妹妹来捣乱,一家人都是不赞同他的想法,连母亲也专程叫他过去训话,意思无非是阿鸾单纯,嫁入贾府有姑姑照看,选秀的机会不妨留给机敏的凤哥儿。王子腾一听就恼了,他的女儿一片赤子之心,如何比不得凤哥儿?况且宫中可不缺那等聪敏过人的,阿鸾这般性格必然能得皇子喜爱。
其实王熙鸾的脾气倒没变,本性难移嘛!只是她稍稍讲究些了说话方式,立刻就夺了王子腾的欢心,毕竟她是王子腾唯一的孩子,只要不似原先那般盛世凌人、一句话噎的人说不出话王子腾就会喜欢了。
“爹,爹,好消息。”一听见女儿娇俏的声音,王子腾眉头立刻展开了。
“疯疯癫癫的。”嘴上说着,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王熙鸾扁扁嘴,“人家高兴嘛!你等会儿保准比我还要疯疯癫癫的,娘怀孕了!”后面四个字趴在王子腾耳边大吼出来。
揉了揉耳朵,突然身体僵住了,扭过头,“你再说一遍?”
“娘怀孕了。”王熙鸾再次吼了一声,再一瞧,只见王子腾远去的背影。
史王氏兴奋的摸着肚子,不一会儿就见丈夫急冲冲的进来,呆呆看着她的肚子,“傻子!”手帕在王子腾眼前一晃,惊醒了对方。
王子腾眨眨眼就,猛地打横抱起史王氏,小心翼翼将她轻放在床上,“肚子里可是我的儿子,这段时间你什么都甭管,有我照料着。”人过中年,才再次有孩子,王子腾格外珍惜,打心里盼望着史王氏一举得男。
王夫人刚拜别了哥哥,还没进荣国府,就又有人来报史王氏怀孕,气得扯烂了一条帕子。她凭啥能在娘家横行?大哥有儿子没本事,大嫂自然已她马首是瞻;二哥有本事没儿子,二嫂更是不敢得罪她。
气归气,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少不了,立刻吩咐人备了重礼送去。转头就看见周瑞家的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前。
“还不进来。”王夫人没好气地说。
“大太太又卧床不起了。”周瑞焦急的说道。
“那有什么稀奇的,大嫂身子弱,我就多操劳一些而已。”王夫人不以为然,心里暗喜。
周瑞家的直眨眼,王夫人只得挥退丫头,周瑞家的立刻就道,“李姨娘怕是留不得了。”
王夫人听了,心下一惊,沉默良久,才道,“生孩子可是个鬼门关,听说赖大媳妇没事,反而是赖二媳妇早产了?”
周瑞家的讷讷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