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总是在想，咱们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王一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脖子一口闷了，抛出来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问题。其实他并不是想知道答案，因为答案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思考的过程。
“这个问题，早在回来的时候我千门反将就问了一遍，当时我回答的稀里糊涂，也不知道说对了没有。”枫倒是想起前几日应付秦虎的回答，说老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不过这些天我倒是搞清楚了一点，这本来就不是值得不值得的事情，而是我们没得选。”他也灌下去一杯酒，仿佛二人的谈话非得有酒精的催化才进行的下去。”从我们进入江湖，尤其是执掌了外八行的那一刻，我们的命运或许就已经注定了。”
“哈哈，堂堂千门公子居然也相信命运？”王一刀不以为然，脸上的沧桑印证着太多与命运抗争的痕迹，他是个不信命的人，而且他相信，代君筹也绝不会被命运所束缚。
“我所谓的命运，并不是近乎玄学的未卜先知。命运其实是人的发展和继承，总有人说人命天定，其实决定一个人发展的是他的性格，而造就性格的是他生活的环境，他接触的人，换句话说，这就是命运。从我们进入江湖的那一刻，我们就注定要为之奔波，为之奋斗，扞卫属于江湖的尊严。因为我们从小接受的就是兼济天下的信仰，早就被灌输了所谓的侠义精神，这些东西深深地烙在了我们的骨头缝里，改也改不了。所以我们所做的一切，也就理所当然了。所以我才说，我们的命运是注定的。”
“有那么点儿意思。”王一刀摸了摸早已经寸草不生的脑壳，随即笑道：“不过我不相信你是个屈服于既定事实的人，要是你准备听之任之，准备随波逐流，又何必到南疆那鬼地方跑一趟呢？”
“因为命运写好的剧本终究是个悲剧，几千年来无一变化，我虽然不是什么圣人，却也想拼一把，虽然我没有信徒，没有宗教，却想要借着千门的三十六局逆天改命。命运虽然是注定的，执行它的人却是活的。”枫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服输的光芒，那是一种属于强者的野心和梦想，那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枫愿意带着自己的信仰燃烧自己的岁月，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一个不信命的人。老是给自己找这么多的借口。”王一刀把酒壶里的最后一点儿酒分了，让自己的管家把门从外面锁好。后者自然懂事的退出门外，又安排好了保密事宜，于是这一场秘密的谈话，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你在去南疆之前想要得到的东西应该已经得到了，想要验证的事实恐怕也已经看清楚了。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收获？”王一刀似乎对十万大山里的战斗很清楚，对代君筹不为人知的计划似乎更清楚，这也完全没必要惊讶，毕竟身为外八行的掌门人，他总是知道的比别人多一些。更何况代君筹的行动本来就得到了他的大力支持，而且就利益而言，没有谁比索门在这场远征中得到的更多了。
“除了我之前猜测的那些，我还发现了一个新的组织，或者说一股不能忽视的力量。”枫的一双紫眸正对上王一刀老迈的眼睛，他记得师傅临终前曾经说过，要说这方江湖还有谁敢说真话，办实事儿，王一刀算是一条汉子。
“高买的新任老头子苏海鹞曾经和一个黑衣男子战斗过，我可以肯定那个黑衣男子不属于往生门，而且也看不出任何的江湖信息。甚至连见多识广的风媒总管刘锦龙都看不出门道，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用的武功很杂，而且有一些来自各行各派的武功的影子。”这件事儿当日代君筹就并没有多说，虽然提了一下《永乐大典》算是给各个掌门人提了个醒，但是其中的内涵代君筹并没有说破，人心隔肚皮，就算是对王一刀，他也得留个后手。
“我看过战报，上面说这个男子功夫奇佳。步法用的是高买的不传之秘，武器的路数却脱胎于盗门的断情丝。居然能把高买老头子打成重伤，也确实算是一把好手了。”王一刀仔细想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记得高买是从盗门里分出去的，不过这也已经过去几百年了吧。两家关系虽好，却也没有到相互交流绝招的地步。还有一件事儿，我听饮血大哥说他曾经在南洋遇到过一个用西洋剑的保镖，可是居然会你索门《逆天诀》上的功夫，这也算是一件奇闻。不知道索门后来有什么下文没有？”枫又提起一事，不过这事儿事关索门的机密，他倒是不指望王一刀和盘托出。
“哪里还有什么下文。当时我还不是门主，这件事儿我记得老门主追查了半天却没有任何结果，到了后来也就忘了，怎么，这两件事儿有联系？”王一刀说的倒是很坦然，至于是不是真的，只有天知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有人蓄意安排的。也就是说，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一个江湖，还有一大群的门派，甚至还有很多我们不知晓的武功？”枫脸上仍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他叙述的不过是昨天晚饭的菜式，可是王一刀的脸色却变了，这个假设，未免有些太荒谬了。可是从代君筹嘴里说出来的话，又怎么可能是荒谬的？
“另一个江湖？另一群门派？这这怎么可能？江湖门派历来讲究严守秘密，虽然一直有弃徒和偷师的事儿，可是也成不了这么大的气候啊。”再者说，就算是真的有人从门派里带出来足够诱人的武功秘籍，他也绝不会拿出来和人分享，所以规模绝对不会大。而且一旦露馅，绝对会被江湖通杀的。江湖有江湖的准则，偷师和窃密是最为人所不齿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