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宛转蛾眉:杨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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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争风吃醋贵妃出宫

唐玄宗对杨玉环宠爱有加,两人的日子和和美美、恩恩爱爱,却苦了后宫那三千妃嫔。想这三千妃嫔被选送入宫,都希望能得到皇上的宠幸。现在唐玄宗专宠一人,其余的人自然连皇上的边儿也碰不着了。平时没有被皇上宠幸过的人还好,最难挨的还是那些曾经被皇上宠幸过的妃子,她们也曾经是玄宗的枕边人,知道被一国之君宠幸的滋味。如今她们都被打入了冷宫,不免凄凉。在武惠妃死后,杨玉环入宫前的一段时间曾经得到过玄宗宠幸的梅妃就是其中一个。

梅妃原名江采苹,出生在福建莆田珍珠村一个书香门第家庭。父亲饱读诗书,对医理也有很深的研究。江采苹是家里的独生女,父亲把自己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女儿身上。虽然作为父亲他并不奢望自己的女儿将来能够大富大贵,但他希望女儿能继承自己的才学和品格、造福乡里。从小,他就很重视对女儿的培养。女儿也不辜负父亲的期望,6岁就能吟诗,9岁就能背诵成本的诗文。长大以后,不仅诗名远播,还出落得清新窈窕、楚楚动人。四方的人听说江家有这么一个奇女子,纷纷前来求婚。江采苹的父亲觉得女儿还小,想让她在自己身边再陪伴几年。

适逢武惠妃病故,唐玄宗抑郁不已,派高力士广寻天下美女,以娱圣心。高力士来到福建莆田,听说了江采苹的声名,前去造访。站在眼前的女子果然清新脱俗、与众不同。高力士暗自揣度:“这女子虽然生活在乡野,却有宫中女子少有的脱俗气质,如果带回去一定会让皇上耳目一新的。”高力士把来意和江采苹的父亲说了,江父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女儿能有如此造化:做皇上的妃子。当然,他也从来没想过让自己的女儿攀高枝,做凤凰。他是一个平凡的父亲,预想的是给女儿一个平凡女子应有的幸福。现在,宫中来的人竟然看中了她。皇命难违,看来女儿一定要去了,这究竟是福还是祸,他不知道。他只能为自己的女儿祈福,保佑她入宫顺利。江采苹是个明事理、识大体的女子,父亲和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她丝毫没有反驳,并不是因为她贪图富贵,而是她明白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既然她被选妃的人看中,那就听天由命吧。第二天,她打点行装,辞别了父母,跟随高力士跋山涉水去往长安。

江采苹入宫后,凭借高力士的大力举荐和自己清新脱俗的气质很快赢得了唐玄宗的喜欢。她从小就喜欢梅花,喜欢观赏梅花、描摹梅花的各种情态,更喜欢以梅花为题材作诗。玄宗知道她喜欢梅花,命人在她住的地方都种上梅花,还赐给她梅妃的称号。梅妃虽然受宠,但为人宽仁、大度,从不恃宠而骄,待人接物平和、礼让。她喜欢过安静的日子,清心寡欲,玄宗觉得她与众不同,很是喜欢。后来,玄宗去骊山行宫小住,碰到了杨玉环。自从杨玉环入宫,唐玄宗把心思都花在了杨太真一个人身上,对梅妃也渐渐疏远了。杨玉环又常常在唐玄宗耳边说些梅妃的坏话,新欢自然胜于旧爱,梅妃又不擅长左右逢源,也不会对唐玄宗曲意逢迎,最后她竟然被放逐到上阳东宫居住,那里和冷宫也差不多了。

刚住进上阳东宫的时候,梅妃没有什么大的感觉。她反而乐得清静,自己没事儿的时候就吟诗、作画,自娱自乐。可时间一长,梅妃也耐不住寂寞了。虽然她素来喜欢安静,可这上阳东宫也太安静了些。除了她以外就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妈子、老宫女,她写完一首诗连个赏看的人都没有,碰到寂寞的时候也找不到人谈心。她毕竟不是静修的道姑,时间长了也挨不住寂寞,开始念起有皇上宠着的好。可这时皇上已经有了新宠,又哪里会想起她呢?

梅妃思念起以往与玄宗在一起的日子,“皇上是喜欢过我的,他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我得找一个人帮我和皇上说说。谁可以胜任呢?唉,以前怎么没想到结交几个皇上身边的人呢,现在需要时竟然一个也想不起来了。”梅妃正在焦灼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个人,那就是当年把她带进宫中的高力士。“高力士是皇上的近臣,一定能说上话的。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帮这个忙。无论他愿不愿意,我只能求他了。”为了表示对高力士的诚意,梅妃决定亲自去找他、求他。第二天,梅妃特意梳洗了一番,来拜见高力士。高力士在宫中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梅妃为何事而来。可现在杨贵妃正得宠,谁敢得罪呢?还是避一避风头比较好啊!所以当家丁通报梅妃来的时候,他让家丁对梅妃说他不在家。梅妃一连去了几次都没见到高力士,她也理解高力士的难处,可在这深宫内院,除了高力士她真的是没有别的人可以求了,只好硬着头皮等候在高力士晚上回住处的路上。晚上的灯光不是很分明,高力士走到近前才认出是梅妃站在那里。躲已经来不及了,高力士只好拱手道:“给娘娘请安!”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梅妃搀扶起高力士,眼泪就簌簌地流了下来。她本来没打算哭的,可见到了这个老人后,她想起了以前的点点滴滴,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高力士看着泪眼朦胧的梅妃也动了恻隐之心,答应帮她试着在皇上面前说些好话。

这天,有个番邦的小国进献给唐玄宗一些珍珠,唐玄宗把玩着这些珍珠,为大唐的强大兴盛而欣喜不已。站在一旁的高力士看到皇上高兴,趁机小声对皇上说:“梅妃好像也是喜欢珍珠的!”一语点醒梦中人,看着眼前的珍珠,唐玄宗想起了那个爱梅的梅妃确实不喜欢金银,只喜欢珍珠,他命令高力士把这些珍珠赐给梅妃一些。梅妃自从求了高力士,在上阳东宫中日日等、夜夜盼,没想到只盼到几串珍珠,不禁又泪洒衷肠。提笔写道:

柳叶双眉久不描,

残妆和泪污红绡。

长门自是无梳洗,

何必珍珠慰寂寥。

高力士把这首诗拿给玄宗看,又对玄宗说:“臣送去珍珠时,梅妃高兴得不得了。还连连打听皇上的近况,问皇上身体可好?梅妃因为日夜思念圣上,终日以泪洗面,形容憔悴!”玄宗看着手中的诗,想起以前梅妃的好。她是那么清雅 、美丽,曾给他的生活注入了一缕清新的空气,而他竟然把她忘在脑后这么久。多年没有看见梅妃,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是否还风采依旧呢?他立即吩咐高力士:“你去通知梅妃,朕今晚要召幸她。不过你带她从小路走,千万别让贵妃知道。”高力士陪伴主子多年,察言观色的功夫是很了得的。他知道现在玄宗真正宠爱的是杨贵妃,召幸梅妃只是皇上想起了旧情,想重温一下旧梦。所以他奉旨带着梅妃顺着小路向皇上的寝宫走来。这边玄宗派人告诉杨贵妃自己今天有公务缠身,不能去陪她了。杨贵妃很诧异,皇上最近都很清闲,怎么今天就单单有这么多公务需要连夜审阅?诧异归诧异,她也没有多想,自己在宫中玩起来。

梅妃走在皇宫的小路上,月光照着她美丽的脸。她的心中五味杂陈,想当年她也是皇上宠爱的妃子,今天皇上召幸她竟然还要走小路,真是今非昔比啊!不知道自己此去能不能挽回皇上的心,但愿皇上能念及旧情。

进宫见了皇上,梅妃准备好的话都忘了。玄宗将她搂在怀中,梅妃就软了,眼泪又簌簌地流了出来。玄宗看着她,并没有因为她在这美妙的夜晚哭泣而责备她,反而增添了几分对她的内疚之情。眼前的梅妃还是那么美丽,虽然有些清癯,但这正是她独特所在。和体态丰腴的杨玉环在一起久了,偶然和这么一个纤瘦、苗条的女子在一起自然是别有一番情趣的。

两个人正开心的时候,有一个人可不开心了,她就是杨玉环。本来玄宗派来的人告诉她今晚不用给玄宗侍寝,她便在宫中自娱自乐。但和玄宗腻在一起习惯了,突然分开还有些不适应,她在宫中待了一会儿,就派人去皇上那里打探消息,想看看皇上在忙什么呢!这人不来还好,一来正瞧见梅妃被高力士带到了皇上的寝宫中,于是赶紧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了杨贵妃。杨贵妃一听,非常生气:“说是有公务要忙,原来是找旧情人厮混,看我怎么收拾这个小狐狸精!”说着,她竟然要去搅皇上的美事。她身旁一个很亲近的宫女及时拉住了她:“娘娘不要莽撞,现在皇上和那梅妃肯定正在一起,娘娘这个时候去会冲撞了皇上的。皇上毕竟是一国之君,极爱面子,在这个时候去闹,娘娘自己会受牵连的!不如明早娘娘再去找皇上,皇上清醒过来,想起娘娘的好,一定会回到娘娘身边的,到时候何愁没有办法收拾那个梅妃啊!”杨玉环虽然心机不深,但事情的深浅她还是知道的。唐玄宗毕竟是一国之君,自己还是应该把握些分寸的。她听从了宫女的劝告,独自待在宫中,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等待天明。

玄宗和梅妃久不相见,恋恋不舍,竟然睡到了日上三竿。杨玉环实在等不了了,草草洗了个脸,直奔玄宗的寝宫而来。高力士远远地看见贵妃来了,心想:“是谁走漏了风声,这可怎么办好呢?”连忙高声大喊:“贵妃娘娘驾到!”一连喊了好几声,表面上好像是尊重杨玉环,实际上他是想让唐玄宗听到了好有所防范。玄宗听到了高力士的喊声,赶紧让小太监把梅妃抱进夹幕中,然后自己转了个身,假装继续睡觉。杨贵妃闯进来的时候,他假装刚睡醒的样子说:“爱妃起得好早啊!这么早来不知所为何事啊?”杨玉环看看唐玄宗,又看看周围。她看到床上有两个枕头,床下有两双鞋,其中一双还是红色的。她知道皇上在骗她,鞋都没穿走,可见人应该还在宫中。于是假装平静地说:“皇上还不快些上朝?不知道的人又该说皇上因为臣妾耽误国事了!”

“朕昨晚批阅奏折太多,今早感觉身体不适,就不上朝了,爱妃也早些回宫休息吧!”

杨玉环越听越气,皇上竟然还在说谎:“皇上,床下的红鞋是哪里来的啊?”

“红鞋?”玄宗低头一看,梅妃的鞋确实赫然地摆在那里;心中暗自后悔自己的疏忽大意。“这,这红鞋想是哪天爱妃来的时候落下的吧?”

“皇上说谎,这鞋如此瘦小,绝不会是臣妾的!”

“放肆,朕的寝宫有没有红鞋与你有何相干?”

“怎么不相干?皇上是一国之君,皇上的事自然与我们做臣子的相干,皇上不好好治理国政,却与后宫女子厮混!”

“反了你了,朕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来人,把贵妃遣返本家!”

家里人看到贵妃被送了回来都很诧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贵妃自己倒泰然自若。杨钊听说了这个消息后立即跑到府上,他知道自己能有今天,多亏了这位堂妹。她的命运牵系着整个杨家一族的命运,必须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想出补救的方法。虢国夫人、韩国夫人、秦国夫人也相继赶了过来。可无论大家怎么问,贵妃都不肯说。她被玄宗宠惯了,不肯在娘家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委屈。大家都埋怨她的不小心,轮流给她讲失宠的坏处、得宠的好处。她越听越难过,在自己难过的时候,大家竟然还只是想着他们的高官厚禄,却不为这个小妹想想。只有婶婶一人,从小待她像亲生女儿一样,现在站在她这边为她说话。她摸着婶婶的手,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泪水涌了下来。在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家里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杨钊觉得这个堂妹真的很糊涂,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哪个皇上没有三宫六院。她竟然因为皇上偶尔宠幸别的妃子而和皇上对着干,这实在是太幼稚、太冲动了。可这些话不能由他这个远房的堂哥说啊,他找来虢国夫人,把道理讲了一遍。虢国夫人也怕失去到手的荣华富贵,就把杨钊教她说的话转说给杨玉环听。刚回来的时候,杨玉环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现在她闹过了、哭过了,也理智了,知道三姐说得很对。可覆水难收,祸闯了她也没有办法弥补啊!

送走了杨贵妃,玄宗也气得够戗。自忖道:“枉朕平日里对她那么好,竟然在一群小太监面前对朕大吼大叫,丝毫不留面子,真是辜负了朕的一片苦心。”还在气头上的玄宗本来想找梅妃再续旧情,以泄心中不满。没想到梅妃却被太监送回去了。他也没有心情再宣梅妃觐见,连早饭也没怎么吃。这一天,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少了些什么。挨到了晚上,独守空房,便想起了贵妃的好来,后悔自己不该一时情急,把贵妃送了出去。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总不能先低头认错的。高力士看着玄宗魂不守舍的样子,知道玄宗对杨玉环余情未了。皇上不好意思说,他这做奴才的自然要创造机会让皇上顺水推舟了。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玄宗对着满桌的佳肴,没有任何胃口。高力士趁机说道:“皇上,贵妃出宫已经一天了。宫外的饮食比宫里可差得远啊!贵妃吃惯了宫内的美味佳肴,到了外面不知道习不习惯,会不会挨饿啊?皇上不如赐给娘娘一些饭吧。”玄宗一听,想到自己的爱妃可能正在外面受苦,自然动了爱怜之心,让高力士把饭菜给娘娘送去一些。

高力士来到了杨府,杨家人忐忑不安,不知道是福是祸。知道是皇上赐餐,才放下心来,杨钊又趁机给了高力士很多银子,求他替贵妃娘娘说些好话。高力士本来就是要想办法让皇上开心的,现在又有银子赚,他自然乐意效劳。见了贵妃,他先说皇上现在过得如何不好,如何憔悴,怎么思念贵妃;然后又说皇上如此思念贵妃,贵妃也应该有所表示啊!高力士明白:杨贵妃必须要先低头,皇上才能就着台阶接她回去。听高力士这么一说,杨玉环也知道自己的机会又来了。可应该怎么表示呢?正在踌躇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肩旁的秀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不把头发带给皇上,既不丢面子,也能表赤诚之心!于是她剪下了一缕青丝拿给高力士说:“皇上待臣妾不薄,可臣妾竟不知珍惜。犯下大错,惹皇上生气。臣妾无以为报,愿把陪伴了臣妾三十年的头发献给皇上。以后就让它代替臣妾长伴皇上左右,臣妾当以死谢罪!”

高力士把杨贵妃的头发献给了玄宗,手里拿着爱妃的秀发,玄宗竟然老泪纵横,他离不开这个美人儿啊!高力士又说:“皇上,贵妃娘娘就算做错了,也应该留在宫中由皇上处置,不应该让她流落民间,被人指指点点啊!”

玄宗立即吩咐高力士:“明早接贵妃回宫!”这晚,玄宗和杨玉环都没睡好,辗转反侧、不能安眠。

同样失眠的还有梅妃。昨夜一宵欢乐,不知道皇上是否重新喜欢上了自己。听说杨玉环被遣送出宫了,今晚会不会召幸自己呢?可当第二天早晨,听说杨玉环又被接回来的消息时,梅妃知道自己这回失败了。后来她又仿照西汉司马相如为陈阿娇写的《长门赋》,自己写了一篇,希望能挽回玄宗的心。但这篇至诚之作最终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安史之乱时,这个颇有才情的梅妃也惨死在了反贼的乱刀之下。

且说杨玉环回宫后,本以为因为这件事会和皇上之间产生隔阂,所以想尽办法取悦玄宗。玄宗是真心喜欢她,也就不那么和她计较。小别胜新婚,几天工夫,两人便恩爱如初,甚至更胜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