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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082】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臭小子,休要再闹了,萧族长快要不行了!”

萧七和蓝烟儿正在楚家大院的遍野横尸中穿梭打闹,小白突然窜了进来,一句急切的话语,带着难以掩饰的醋意,让两人登时冷静下来,对视一眼,萧七变色道:“小白妹妹,你说清楚些,究竟出了何事?”

作为萧族之首,萧霸被楚蓝两家生擒,免不了要受尽皮肉之苦,找到萧氏武技之前,蓝风擎也断然不会取他性命,故此,萧七才放心的让墨千山和小白小黑前去营救。

小白怒瞪了他一眼,猪嘴一撇,哼道:“墨长老让本小姐来告知你一声,萧族长已经奄奄一息,命在顷刻,害得本小姐连夜赶路,猪不停蹄,你却倒好,还有兴趣在这里打闹戏耍,真是气死个人了,我哎,喂,你个臭小子,别跑啊,本小姐的话还没说完呢”

嗖嗖!

小白的话才说到一半,两道暗影闪过,萧七和萧凤儿已经齐肩奔出楚家大宅,径直向着蓝家驰去。

蓝烟儿尴尬一笑,叹息道:“小白妹妹,你就休要再责怪于他了,臭混蛋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也痛苦的紧。”

小白闷哼了一声,撇嘴道:“烟儿姐姐怕是误会我了,我不是要骂他,而是想告诉他,萧族长已经被墨长老送回了萧宅,看那臭小子的架势,显然是去了蓝宅。”

闻言,蓝烟儿的身子骤的一僵,脸色刷的就白了下来,啼笑皆非,苦苦一笑,火速赶往萧宅。

“喂喂喂!烟儿姐姐,你不要着急嘛,本小姐的话还没说完呢”

小白在后面急道:“本小姐猪不停蹄的跑了半座城池,早就筋疲力尽了,烟儿姐姐你慢些跑,等等我好不好”

小白本想在楚家好好休息一下,顺道捡些有助于修炼的丹药回来,却不曾想她刚到场,萧七几人便匆匆离开,速度之快让人咋舌,血鳞赤炼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早就没了踪影,偌大的楚家大院里横尸遍地,空气里尽是浓烈的血腥气息,小白兀自朝身边打量几眼,残肢断体堆砌成垒,夜风拂过,物移影动,更显得阴气森森。

“啪!”

不远处突然传出一声脆响,吓的小白浑身直颤。

嗖!

白影划破夜色,小白再也顾不得休息,急急窜出了楚宅。

萧七和萧凤儿一路疾驰,头也不回的直奔蓝宅而去,还未走近,便看到蓝宅的方向处火光盈天,浓郁的烟气悬天而起,笼罩了整座蓝宅,百米之外便能感觉到热浪排哒,腥味扑鼻,临近的百姓纷纷被火灾引动,四下里人流串动,争先恐后的持水救火。

“臭小子,凤儿姐姐”

刚在蓝宅前停下脚步,便从人群中窜出一道黑影,萧七低头一看,原来是小黑。

萧七笑骂道:“黑猪兄,臭小子可不是你能叫的。”

“小白叫得,为何我就叫不得?我与小白妹妹情同手足,自然要受到与她一样的待遇。”小黑昂首挺胸,一幅气势凛凛的模样。

萧七无语,兔子急了也发飙,野猪恼了也吃人,心里担心萧霸的安危,也懒得与他计较,径直问道:“萧族长呢?”

“萧族长生命垂危,已经被墨长老送回萧宅了”

小黑说着,回头看着救火的百姓的叹息道:“我真是搞不明白,平日里蓝家侍强凌弱,没少欺负临近的百姓,应该怨声载道才对,为何蓝家失火,却会有这么多人前来营救,唉,你们人类真是一种难以琢磨的动物,要是换了我哎,臭小子,凤儿妹妹,人呢?”

小黑兀自发着感概,说到自己时,正要趁机吹虚一番,回过头来,却发现萧七和萧凤儿早已没了踪影。

“人类呀,真是叫猪搞不懂!”

小黑闷哼了一声,学着往日萧七的模样,重重的骂了一句:“我靠!”

时隔一年,再次回到萧府,已经换了另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物是人非,叫人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萧宅内,死寂一片,孤寂的夜色弥贯苍穹,整座宅院都被一层浓浓的阴森和冷清所笼罩。

去日三载,随凤逐鹿坠比蒙。

来日方长,驾鹤西归缔姻缘!

虽然隔着夜色,萧府门前那幅对联依然清晰可见,白色的底蕴上却沾满了血色,历历往事犹在昨日,一点一滴勾动心怀,苦叹一声,萧七牵起萧凤儿的小手,径直走进萧宅,轻声道:“凤儿妹妹,虽然我们在比蒙学院呆的时间不足三年,虽然一年的时间便斗转星移,虽然我们不是衣锦还乡,但是,我对凤儿妹妹的承诺却从未变过,我一定会娶凤儿妹妹为妻的”

萧七的声音很小,却是字字珠玑,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半点儿扭捏之色。

萧凤儿脸色微漾,与萧七攥在一起的小手也不由自主的紧了几分,勾唇道:“萧七哥哥不必如此,凤儿向来都明白萧七哥哥的心思,只要能与萧七哥哥长相厢守,凤儿虽死无怨。”

淡淡的话语,温馨而自然,两人携手走进萧宅,便被里面的残败气氛压抑了心绪。

四下里,墙坍树倒,残垣断壁覆盖了院中的池塘,野火烈焚的气息依稀可闻,生活了十多年的乐园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四周冷气清清的,脚下的横尸至今无人打理,少年时的玩伴,曾经一起在懵懂中畅想未来的家族兄弟都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浑身被鲜血覆盖,死状一个惨过一个,身体逐渐腐烂,已经辨不出模样,只能嗅到一股刺鼻的腥臭。

离别处,欢颜笑语;再见时,却血肉横尸。

“萧霸,你醒醒,不要睡了,你给我记住,你是萧家的族长,一定要坚强,要站起来,要让萧家重整河山,东山再起”

“你难道忘记了自己出任萧氏族长时留下的铮铮誓言么?你难道忘记了萧家列祖列宗对你的教诲和期望了么?你难道忘记了萧家近千弟子惨死的情景么?你难道”

“现在好了,守得云开见月明,七儿回来了,蓝家亡了,楚家也亡了,萧家重振雄风的机会来了,你光耀门楣的时候到了,你却又为何不肯起来呢,你这个孬种”

墨千山悲痛的声音从正堂传来,萧七和萧凤儿对视一眼,快步走了过去。

厅堂内,黑漆漆的一片,只燃着一支红烛,散发着昏暗的光线,萧霸虚弱无力的躺在墨千山怀里,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驳,还在不停的颤抖着,微微睁开的眼睛在萧七走进厅堂的那一刻便死死的定格在他身上。

砰砰!

两声脆响传出,萧七和萧凤儿齐肩跪了下去。

“萧族长,对不起,我来晚了。”萧七咬牙强忍着泪水,他虽然感性,却不是一个爱哭之人。

“萧族长,凤儿和萧七哥哥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萧凤儿噙泪道。

“萧霸,你看到了么,萧家没灭,萧家从始至终都不曾灭过,萧家还有你我,还有七儿,凤儿,只要你站起来,萧家只会比从前更加强盛”说着,墨千山已经老泪纵横,萧家是他一生的依赖,失去萧家,便像是落孤的大雁,生无所依。

“七七儿”萧霸拼力唤了一句,右手微扬,萧七连忙上前两步,把萧霸沾血的大手握在手心。

手很粗糙,胳膊上衣衫尺碎,鲜血淋漓,还带着剧烈的颤抖,然而,萧七却永远不能忘记,十七年前,就是这个人,这又胳膊,这双手,把自己从伏龙山中捡了回来,非但救了他的性命,还悉心栽培,育他成人,助他发展,不管萧霸曾在他落魄时有过怎样的过失,救命之恩不可不报,养育之情抵死难悔。

“萧族长,你先别说话,我替你疗伤。”萧霸的气息越来越弱,随时都有仙逝的危险,萧七起身走到萧霸身后,双掌平齐推出,贴在萧霸后背,青色的武气源源不断的灌输到萧霸体内。

萧霸深深舒了口气,怅然一笑,却摆了摆手,作了个罢手的手势,苦笑道:“七儿不必再多费周折了,我的阳寿已尽,只想在临死之前与七儿说上几句话,便再也生死无悔了。”

萧七也发现,萧霸全身的筋脉都已尽断,骨骼多半碎裂,仅凭着一股信念残留一息,便是仙法精神的强者,也断然没有让他回转的可能,只得悻悻的把手收了回来。

“萧族长,有何吩咐你尽管交待便是,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替你达成心愿的。”萧七郑重道。

萧霸嘴角扯了扯,勾起一片血色,笑道:“如今,凌儿已经身赴黄泉,除了七儿和萧家,我再也没了牵挂”

闻言,萧七身子莫名一颤,纵然他与萧凌向来不合,但是眼睁睁的看着萧凌死在蓝风擎手下,萧七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七儿,当然你在伏龙山中奄奄一息,我在机缘之下遇到,见你相貌非凡,才刚出生便颇具灵气,这才将你抱回萧府,说实话,我也是私心所致,希望你能有所成就,光耀萧家门楣,并非全是善心使然”

“眼睁睁的看着七儿长大成人,质资绝佳,在修仙一途前途不可限量,我打心眼儿里喜欢,只是,凌儿毕竟是我亲生,骨肉相连,难免会偏坦于他,另一方面,也是怕七儿哪天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给萧家带来灾祸”

“就在前年,七儿筋脉尽断,大好前程毁于一旦,我心里除了惋惜之外,更多的却是欣喜,因为,是凌儿出手打残了你,于是我很自私的认为,凌儿终于嬴了你,萧家的产业,交给凌儿更为贴切,却不曾想,一年之后,七儿你竟然绝地逢生,再掀狂潮”

“七儿在封神斗武中一飞冲天,受百家争抢,光耀的背后,我却暗藏私心,本想借七儿你进入比蒙学院的三年时间里扩充萧家在灵罗城内的势力,并且提前将族长之位让于凌儿,以防他日七儿学成归来,对凌儿产生威胁,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我万万不曾想到,楚蓝两家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勾结伏龙山中的天网杀手,致萧家灭门,就连凌儿也唉,都怪我,怪我太自私,怪我太自以为是,害了七儿,也害了整个萧家我,咳咳咳”

萧霸处在奄奄一息的弥留之际,将十多年来对萧七的情仇点点滴滴数落了一遍,最后说到动情处,禁不住泪染又颊,激动之下,剧烈的咳嗽起来,嘴角的鲜血汩汩不绝。

“萧族长,你不必再说了,是你救我性命,育我成材,此等大恩,形同再造,七儿不敢稍有怠忘!”萧七咬牙说了一句,握住萧霸的手掌,依然不停的给他输送着武气。

这时,萧霸把戴在右手食指上的灵罗戒取了下来,塞进萧七手里,说道:“七儿,我死之后,萧家复兴的重任就落在你身上了,有墨长老从旁辅助,我相信,你一定能让萧家东山再起的,我,我”

砰!

一声轻响传来,萧七豁然回头,蓝烟儿已经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厅堂里,正跪倒在萧霸面前,俏丽的脸蛋透着一层悲伤的晕色,滚热的泪花绽放在阴柔的小脸上,咽道:“萧族长,我代蓝族长给您陪罪,他虽然不是烟儿的亲生父亲,却同样对烟儿有再造之恩,他灭了萧家满门,如今臭混蛋也灭了蓝家全族,一报还一报,你们之间的恩怨当是了了,烟儿只希望,萧族长能够放下对他的怨恨,不要再把怨恨强加在臭混蛋身上。”

蓝烟儿说的情深意重,在情在理,萧七也是看地心中一动,萧凤儿弯腰把蓝烟儿搀了起来,勉强笑道:“烟儿姐姐,有我们陪在萧七哥哥身边,就断然不会叫他受半分委屈,不是么?”

蓝烟儿脸色微动,静默不语,却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萧霸!”

这时,墨千山突然惊呼一声,萧七也感觉到与萧霸紧握在一起的手掌骤然一沉。

“萧族长!”萧七和萧凤儿,蓝烟儿三人齐声惊呼。

“七儿,其实,萧霸他嘴里不肯说,那是因为他自觉对你不住,自从当年他从伏龙山中把你抱回萧府,看着你日渐成长,颇具灵性,一直都想你能喊他一声父亲,这样也好消除他心里的隔阂,可以堂而恍之的将你摆在与凌儿同样的位置,怎奈天不遂人愿,唉,天意,都是天意呀”墨千山哭了片刻,突然道出了萧霸生前的遗愿。

萧七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眼下萧凌已死,无非是想萧七以子嗣的身份替萧霸办理丧事,也算是了解萧霸生前的遗愿。

“墨长老大可放心,萧族长救我性命,育我成人,再说了,萧凌的死我也有责任,不管怎样,我都会替萧族长料理后理,帮助萧家东山再起的。”萧七正色道。

墨千山叹息一声,问道:“七儿,如今你已经学成归来,可否愿意接任萧家家主之位,久居灵罗城,重振萧氏之威?”

淡淡一笑,萧七把灵罗戒递到墨千山手里,笑道:“墨长老,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最多在灵罗城呆个一年半载,今后萧家的复兴还要多赖墨长老照应。”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墨千山急忙拒绝道:“老夫年岁已高,如今的灵罗城风云雨飘摇,萧家又是百废待兴,这样的重担,又怎是我一个糟老头子能抗地起的,不行,绝对不行。”

“墨长老不必着急,其实,眼下的萧家,除了萧七哥哥之外,还有一个人可担此重任的。”萧凤儿轻笑着说道。

闻言,萧七和墨千山都是一怔,疑惑的看向萧凤儿。

萧凤儿勾了勾唇,把目光锁定在右手边的长椅上。

原来,昏迷不醒的萧无双已经被墨千山带回了萧府,虽然依然处在沉迷之中,却是萧家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不妥。”思虑片刻,墨千山重重地摇了摇头。

萧无双虽然是个聪颖的女子,却心思叵测,往往走的是歪门邪道的路数,萧七与她之间的恩怨暂且不提,光是墨千山对她的印象便极是不佳。

“无双姐姐虽然以往办事的方法有些过火,那全是因为她心里始终都放不下对萧七的感情,由爱生恨,这才是她心魔的根源所在,倘若萧七哥哥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凤儿相信无双姐姐定能重归正途,帮助萧家重整基业。”萧凤儿笑着解释道。

“哼,该死的臭混蛋,就知道欺负无辜女子。”蓝烟儿瞥了昏迷的萧无双一眼,撅嘴哼道。

“喂,烟儿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只是对凤儿情有独钟,情难两顾,这才冷落了她,再说了,从小到大,我可从来都没碰过她半根手指头呢”话到此处,萧七便后悔了,急忙住口。

果然,蓝烟儿哼道:“听你的意思,难不成你真想碰她不成?哼,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还遮遮掩掩,真不是像个男人!”

蓝烟儿说着,十分鄙视地朝萧七瞪了一眼,牵起萧凤儿的小手便走出厅堂,嘴里微怒道:“凤儿妹妹我们不要理他,我有一样东西要送于你”

看着两女窈窕的背影,萧七啼笑皆非,叹息一声,朝墨千山道:“墨长老,关于萧家家主之位不如稍后再议,如今灵罗城在墨长老手中,族长的人选但凭墨长老做主便是,我还有要事去办,就先行一步了。”

墨长老无奈地点了点头,萧七又在萧霸的尸体前叩了三个头,这才转身出了厅堂,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在萧七看来,时下有一件事情比重振萧家更加紧要,那就去毒峰岭寻找粉彩蝶第一幅《九美图》里的绝色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