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
萧七拍了拍青石烈鸟的后颈,断喝一声,青石烈鸟方向陡转,盘旋着凌空落下。
乌葛城面积狭小,不足灵罗城的三分之一,人口却异常繁盛,大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客栈酒肆林林总总,商家小二吆五喝六,热闹非凡,端的是一幅盛世繁华景象。
为了避免引起骚乱,萧七让青石烈鸟选了个相对偏僻的位置降落,翻身下来,穿街走巷,很快便淹没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
鸣!
青石烈鸟啼叫一声,直冲九霄。
蓝烟儿貌似对乌葛城极是熟悉,穿街走巷,气势凛凛,丝毫不带扭捏,萧七几人跟在蓝烟儿身后,不明所以,只是见了她那幅气势汹汹的模样,便打消了上前问个究竟的念头。
萧凤儿和蓝烟儿都是绝世的女子,又正值如花妙龄,一频一笑,都带着倾倒众生的魅力,走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里面,显得格外醒目,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交头接耳,私论不休。
对此,两女都表现的很从容,完全不把路人异样的目光放在眼里。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蓝烟儿在一座勉强称得上“豪宅”的庭院前停下脚步。
这豪宅面积浩大,其间阁楼林立,苍松举顶,院强高耸,隐隐只能将里面的景状看个大概宅门前蹲坐着两头一人多高的石狮,赤面獠牙,狰狞作态,显得气势恢宏,不可一世,而铁门两侧,也站着两名兵将,披盔戴甲,持刀握枪,一脸冷寞地注视着街头的动静。
“叫你们铁少爷出来,就说蓝烟儿有事找他。”蓝烟儿柳眉一挑,咬牙走了过去,朝着门前的两名兵将高傲道。
两兵将对视一眼,左首那厮突然盯着蓝烟儿笑道:“哎呀,我还当是哪里来的小姐呢,长得如此水灵,原来是我家少爷的未婚妻子,蓝烟儿小姐,奴才铁五,这厢有礼了。”
右首那壮汗也略微恭身道:“奴才铁六,见过烟儿小姐,不知道烟儿小姐这趟回来,是不是来给我家少爷做老婆的,我家少爷最近茶不思,饭不想,可是想煞了烟儿小姐呀。”
这两人虽然自称奴才,嘴上轻挑的话语和脸上戏虐的笑意却显得猥琐而高傲,没有半分奴才的模样。
蓝烟儿冷哼一声,道:“少废话,你们这群狗奴才还没有与本小姐说话的资格,快些把你们少爷叫出来,否则的话,本小姐叫你们好看。”
铁五扮出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阴笑道:“哎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昔日流落街头被我家少爷收留的小妞儿现如今也敢在我们面前吆五喝六,趾高气扬了,我真的好害怕呀”
铁六也面露“惊惧”之色,诈舌道:“听说烟儿小姐进了比蒙学院,学了一身的本领,该不会是回来找我们报复的吧?天地良心,我们兄弟二人之前待烟儿小姐可是不薄呀,为了一亲香泽,不惜端茶递水,铺床叠被,吃尽了苦头,还险些被少爷发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烟儿小姐是否应该以身相许,作为报答呢?”
十数米外,萧七苦笑着摇头,这两人一个铁五,一个铁六,蓝烟儿对他们冷声冷语,倒还真是吆五喝六了。
“咯吱!”
一声轻脆的骨响从身边传来,萧七微愕,转过身,见蓝青鳞拳头紧握,赤目流火,眼看就要气炸了。
“你打呀,你打我呀,你要是打伤了,我可要赖在你家,吃你的,喝你的,还要让你陪聊天,陪说话,陪睡觉,死也要赖着你”
“嘿嘿,烟儿小姐,看在我之前救过你的份上,你还是打我吧,我皮厚,经打”
蓝烟儿默不作声,两名兵将却越发放肆起来,围在蓝烟儿身边,指手划脚,顺势搭向她的香肩。
“你们找死!”
一个暴栗的声音传来,萧七只觉眼前暗影一闪,蓝青鳞已经出现在铁府门前,摧发到巅峰的武气凝聚在拳头上,毫不犹豫地狠狠砸向铁五铁六。
“砰!砰!”
“啊”
猝不及防之下,铁五铁六还没来得及回头,颈间猛地一阵酸麻,身体已经扑飞过去,砸在铁府的铁门上,痛呼一声,顺着铁门滑落下来,抬起头,已经七窍流血,奄奄一息。
挨了蓝青鳞竭尽全力的一拳,这二人已经必死无疑。
“告诉我,你们少爷在什么地方?”蓝青鳞一脚踏在铁五胸前,怒问道。
铁五刚要开口,身体突然震颤两下,断了气息。
“我说,我说,我家少爷正在城西参加紫素小姐的比武招亲,很快就要凯旋而归了。”见铁五身死,铁六吓得直打哆嗦,急忙道出了铁家少爷的下落。
嗖!
下一刻,蓝青鳞只觉冷风过耳,蓝烟儿已经奔出数十米远,径直向着城西的招亲擂台。
擂台招亲!
这是乌葛城的习俗,但凡大户人家的小姐,多半都是宾客盈门,上门提亲的富家公子接踵而至,小姐们待字闺中,婚姻之事全凭父母作主,为人父母,都希望自家的闺女可嫁得如意郎君,比翼双飞,不受人欺负,而玄罗向来以武为尊,唯武称雄,择夫纳婿的标准便以武为主,不管你是纨绔公子,还是市井野民,只要你拳头够硬,修为够高,都会成为众家小姐和老爷眼中的贤能之士,保家护院,威霸一方,是衡量这个时代好男人最主要的尺码。
城西有座鸳鸯台,是乌葛城专门为比武招亲营建的擂台,旁边是一个偌大的广场,每逢有富家小姐在此选秀招亲,都会引来乌葛城过半的百姓前来观看,胜出者不论家境如何,人品怎样,都会当即与这家的小姐成婚配对,受到当地百姓的祝福。
而今天,正值当地名门紫家在鸳鸯台设擂,为其待嫁小姐紫素招亲纳夫,鸳鸯台前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擂台之上,此刻正站着一位清秀公子,身披一袭富贵华裳,通体白衣,手摇折扇,微微挑起的嘴唇彰显着独领的魅力,乍一看去,不像是个修为高深的武者,倒像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秀才,只是俊脸儿上挂着的那抹轻挑的笑容,彻底了他纨绔之弟,放荡不羁的本性。
“铁如枫少爷必胜,铁如枫少爷无敌,铁如枫少爷与紫素小姐是天生一对,天作之合”擂台旁边,正有一个家丁打扮的青衣小厮替台上的公子摇旗助威,嗓门之大让人震惊,偌大的广场无处不可闻。
“哎,看来这紫素小姐非铁家公子莫属了,我听说这紫素小姐能文能武,贤良淑德,生得又如花似玉,冰清玉洁,是乌葛城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奇女子,就这样嫁给了铁家公子,真是有些可惜呀”
“哼,照我说呀,不是可惜,应该叫可怜才对,这铁如枫向来风流不羁,行为放荡,三年的时间就打了五场擂台,娶了五个貌美如花的美娇娘,这紫素小姐就算再优秀,只怕到了铁家也很难立足哦”
“就是就是,我还听说这铁如枫简直是个变态狂,玩够了哪家的小姐,就会卖到妓院里换成银两,甚至会赐给府里的家丁奴才们享用,哎,真是暴殄天物呀”
“谁说不是呢,可是人家武艺高强,好像已经达到了武师的境界,在乌葛城的年轻一代里面,好像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
人群里传来熙熙攘攘的议论声,无不替紫家小姐摇头叹息,但是即然设下擂台,便要按照乌葛城的规矩办事,谁也无法阻拦,眼看着娇花凋零,玉石焚身,除了叹息,这些百姓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而就在此刻,人群里正站几个模样清秀,表情愤怒的少年男女,男的俊俏健硕,女的秀丽典雅,与这些普通百姓站在一起,显得格外醒目最为怪异的是,其中有一名男子着上身,仅用几条布带遮掩着,肌肤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叫人看了第一眼就不忍再看,而在他的身边,却不可思议的站着一位比紫素小姐还要美艳三分的绝世女子,两人看起来还很亲密的样子。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样的场面,显然比鸳鸯台上的比武还要罕见,不消片刻,这群男女便吸引了大半人的目光,便是站在擂台上满脸高傲的铁如枫也忍不住扭头看了过来。
“喂,萧天才,我们的回头率好像很高耶。”萧天惊喜地望着身边的人群,摆出个自认为很酷的造型,还不时朝人群里挥手示意,搞得就像领导视察一般,自恋模样歇斯底里。
萧七踢了他一脚,笑骂道:“混小子,人家看的可不是你。”
其实,众人心里都明白,吸引眼球的无非是萧凤儿和蓝烟儿的绝世容貌,外加萧七的雷人打扮,萧天几人只是借光灿烂而已。
站在最前面的蓝烟儿冷哼一声,突然回头朝萧七道:“臭混蛋,此刻站在擂台那个人,就是我的未婚夫。”
“呃。”萧七不可置否地答应一声,邪魅笑道:“烟儿小姐,你的未婚夫****什么事?我心里只有凤儿妹妹,可是容不下第二个女人的。”
闻言,萧凤儿身子微微一颤,脸色登时红润起来。
蓝烟儿挑眉道:“我不管,反正我是被父亲卖给铁家的童养媳,我跟本就不喜欢那个臭男人。”
萧七疑惑道:“你不是灵罗城蓝家的人么,何时被卖给铁家了?”
童养媳这样的说法自古有之,沦落到这种境地的女子大多是家境贫寒之人,身世凄凌,命运悲惨,只是看蓝烟儿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模样,哪里有半分身世凄惨,经历大喜大悲的女子,分明就是一个野蛮泼辣的富家小姐。
蓝烟儿脸色微沉,撅嘴道:“其实我只是被蓝族长好心收留的孤女,好不容易才从铁家逃出去的”
话到此处,蓝烟儿转身看向擂台上的铁如枫,眸光骤地一冷,咬牙道:“现在,就是我报复的时候,铁家死了我父亲,害死了我娘亲,弄得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如此凌厉的话语,从蓝烟儿这样一个绝世女子嘴里说出来,让萧七感觉大为震憾,那瞬间冷凉如冰的容颜,那痛彻骨髓的切肤之恨,化作萦绕在蓝烟儿身上的淡青色武气,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冰冷。
杀气!
虽然蓝烟儿与萧七向来不合,喜欢打打闹闹,但是这却是萧七第一次在蓝烟儿感觉到杀气的存在。
“孤女?”
萧七惊讶地望着蓝烟儿,突然笑道:“烟儿小姐,我本来以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我是孤男,你是孤女,倒不失为天生一对呃,凤儿妹妹不要误会,我是说天生的一对朋友。”
蓝烟儿挑眉瞪了他一眼,出奇地没有当即开骂,只是说的话,却凛冽如刀:“臭混蛋,我不管你跟烟儿妹妹感情如何,只要你替我杀了未婚夫,就算我蓝烟儿欠你一个人情。”
萧七把嘴一撇,打趣道:“人情?烟儿小姐不如说得敞亮些,究竟是欠一个人,还是欠一段情,该不会是你的人和你的感情都要给我吧不,不,不,我可是个正经人,不能干那样的傻事。”
“你”
蓝烟儿气得胸脯急颤,赤目流火,对眼前这个无耻到极点的臭混蛋彻底无语了,恼怒道:“只要替我抄了铁家,蓝烟儿任你处置!”
“轰!”
听到这话,萧七脑海里如晴天霹雳一般顿时化作一片空白,任你处置?这四个字的含意相当丰富,很容易让人想歪的。
“烟儿师妹,你不要着急,我这就去把那姓铁的人头给你摘下来。”旁边的蓝青鳞实在听不下去了,自告奋勇道。
蓝烟儿却毫不领情地呵斥道:“不!我只要他去!”
“这是为什么呢?”
萧七无辜地望着蓝烟儿,苦笑道:“烟儿小姐,凭你现在的修为,其实完全可以自己动手的,犯不着为此欠下人情。”
蓝烟儿哼声道:“我不管,我只叫你去,我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原因,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还有谁敢上台挑战?我铁如枫让他三招!”被外人抢了风头,擂台上的铁如枫甚是不爽,夸下海口,吸引众人眼球。
萧天骂道:“这个该死的混蛋,看他那幅不可一世的模样,真的很欠揍。”
楚莫言也笑道:“萧七兄弟,倘若你真的有难言之隐,不如让俺替你取了那小贼的狗命,烟儿姑娘的人情依然算你的,你看如何?”
萧七苦笑,扭头看向萧凤儿,萧凤儿点头笑道:“萧七哥哥,烟儿姐姐真的很可怜,不如你替她了了心事,也能化解你们之间的矛盾,再有,在凤儿看来,这个铁公子也的确很欠扁呢。”
既然萧凤儿也这么说,萧七再无后顾之忧,朝蓝烟儿笑道:“烟儿小姐,看在我们都是孤儿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次,不过你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话,欠我一个人情。”
萧七故意把“人”和“情”分开来讲,引得蓝烟儿一阵羞愤,小脸微红,带着淡淡的恼怒,风情无限。
铁如枫在擂台上高声叫嚣,半晌,却无人挑战。
一直坐在台前的紫家族长紫浩天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走到擂台前,朝铁如枫笑道:“铁公子不仅仪表堂堂,而且仙法通天,无人能敌,老朽佩服。”
铁如枫轻摇折扇,勾唇道:“紫族长,咱们费话少说,翠香楼的姑娘们还在等着本少爷听曲儿,赶快把紫素小姐叫出来与本少爷洞房花烛,共渡良宵,本少爷的时间可金贵的很。”
“呃。”紫浩天身子猛地一颤,挑眼斜着瞥了铁如枫一眼,心知女儿嫁给这样的纨绔公子必然不会有好下场,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擂台招亲也有相应的规则,任他是一族之长也违背不得。
“紫晴,去把小姐喊出来吧。”重重地叹息一声,紫浩天朝身后的一名婢女挥了挥手,那婢女便转身走向后台。
广场上传来一片叹息声,铁如枫却志得意满,笑的异常灿烂。
“慢着!”
便在这时,一个清灵的少年声音突然从人群里传了出来,虽然不大,却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愕,偌大的广场,也在瞬间安静下来。
名叫紫晴的婢女闻声身子猛地一僵,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说话的少年,片刻之后,却无奈地摇了摇头,满脸失望。
“怎么,就凭你也想挑战本少爷?”看着台下光着上身,伤痕累累的少年,铁如枫简直要笑喷出来。
萧七摸了摸身上的伤疤,淡笑着走上擂台,站在铁如枫对面,勾唇道:“使出你自认为最厉害的武技,我让你先出手,否则,你将没有出手的机会。”
“哗!”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一个衣不遮体的市井小子,竟然扬言一招击败乌葛城年轻一代中最强的高手,这样的怪事百年难遇,乌葛城的百姓全都恭耳肃目,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