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梦想与升华:十七岁 我走进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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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一天里的文化跨越

前几天我们这里一直下雨,我也骑不成摩托车,只好走路去学校。走20分钟到了学校,裤子鞋子都是湿乎乎的。上完课了也不想中途再走回来一趟换衣服,只能自己暖干。尽管雨中的校园别有一番情调,但是看着别的学生成群结队地在雨中戏嬉,或是情侣们手拉着手在房檐下喝热腾腾的咖啡,还有老师们接自己的孩子放学吃饭,而自己肚子空空的,饿得胃痛。冻得哆哆嗦嗦也不知道午休的时候能去哪里。那个时候就觉得,不管是谁,要是能过来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哪怕就一下下,我都会感激不尽。这时不禁联想起三毛在她那篇《倾城》里描写的当年她孤身一人在柏林读书时冬日里的情景。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能坐校车的时候,早早地就打着伞在车站上等,那个时候全身都是冷冰冰的,尤其是脚。但是那该死的车从来都不准时,什么时候南非人准时了,那中国就已经跻身于第一世界行列了。我等呀等,想听个音乐,MP3又是坏的。车晚了半个小时才来,我本来还想对司机发火(校车上的司机一向都对我不错,客客气气的),但是上了车发现司机比我还气儿不顺,由于种种原因他迟到了,人们都在埋怨他,但不是他的错。我转念一想,人都有不顺的时候,再加上天气死气沉沉的,只有开朗地往好处想才能化解。于是,我和司机朋友聊聊天,问长问短,他整天说要带着他的女朋友去中国玩儿,我说没问题,我包吃包住,你买张机票就行了。别人都催着他快一点,我就跟他说我没关系,最后再送我也行。于是乎,我被迫又在整个小镇子上从东转到西,由南走到北,一路看到富人区里气派的私立学校,装修华丽的意大利餐厅,贫民窟里破烂的房屋和在风雨中飘摇的铁丝网上褴褛的衣衫。一个方圆二十多平方公里的小镇子上居然容纳着这样天壤之别的两个社会阶层,恐怕是很特别、很罕见的。只能说这是南非种族隔离制度留下的在一个世纪内无法彻底改变的社会现状。没想到这段烟雨蒙蒙的车程却带给了我很多感悟,同时我也欣喜地看到了很多这一年来我从未涉足过的区域。我的理解和支持使得原本烦躁郁闷的司机朋友快活了起来,把我送到家时,这位司机哥们乐呵呵地说希望晚上坐车时还能碰到我!我堆着笑,嘴上答应着,可心里颇有微词:这个市内观光游,一天玩儿一次就够了!

回到家里一如既往,又是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气自然也没有那种家的暖融融的感觉。我肚子饿得厉害,可是走进厨房,“冰锅冷灶”这个词瞬间在脑前闪过,本想给自己做顿饭,打开柜子才想起来既没米也没有油,什么菜也没有,连牛奶也只剩瓶底儿了。看看手表,再望望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和渐黑的天色,只得打消了再去采购的想法。掐指算了算,随便在哪个餐馆吃顿热乎乎的饱饭没有50兰特下不来。这时候已经全身无力了,脑子里想象着我正在一个大浴室里洗热腾腾的泡泡浴,于是,赶快跳到浴室的喷头底下,用那稀稀拉拉的温水洗了个澡。洗完澡后钻到冷冰冰的被子里先把被子一点点暖热,然后再热传递回给自己。此时,脑子里把自己能想到的美食如同过电影一般,挨个儿地想了一遍。先想的是本地的,因为离得近,现实一点,什么汉堡包、肯德基、披萨饼,发现全是垃圾食品又不由得反胃。于是就开始幻想各种国产品牌,鱼香肉丝白米饭,酸汤水饺加烤肉,后来连煎饼稀饭和榨菜这种过去根本上不了我正餐菜谱的东西都想到了。但迷迷糊糊最终不知道是幻想嚼着哪种食物进入了梦乡的。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晚上10点了,四周到处黑乎乎的,房子里静得掉根筷子都能听见(这不,人饿的时候针都变成筷子了)。打开灯,发现枕头上一大片口水,自己纳闷儿睡着时到底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摸摸肚子,觉得饿得已经不饿了,可这漫漫长夜不吃东西过不去呀。于是又跑到厨房觅食,终于在冰箱的下层惊喜地发现自己还有面包一片和茶叶蛋一只,于是赶紧倒杯热茶面包夹鸡蛋吃了下去,咿?味道不错呀!

吃饱喝足看看书吧,深夜读书效果不错就是冷飕飕的。最终还是从椅子上挪回被窝里,拿起最近每晚翻看的《中庸》,书言“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过去一直愚昧地认为,所谓“中庸”是古人教导我们,做人做事要中立平庸,以求平和万全。还觉得中国人正是被这种没有个性的中庸之道所妨碍,才不能够带有创造力和反叛精神地发展和前进。现在才明白他是说道德高尚之君子惟有恪守中正之道,天地万物才能各得其位,这其实是一个很基本的道理。又说“修身之谓教”,正如《周易》里教导君子“厚德载物”一般,有修养的人要有宽厚的品德,包容的胸怀和明朗开阔的态度才能够承载世事的变迁呀!我自己觉得很奇怪,在国内的时候我对一些四书、五经、孔孟之道的东西很不感兴趣,总是敬而远之。没想到远离祖国后,却对他们充满着亲近感和认同感,我接触的文化理念中碰撞太多,在这个不停运动和碰撞的轨迹上,我又身不由己地回归了传统,身处异国虽然生活方式和行为模式有些西化,可是我骨子里非常的中国,简直中国得我自己都吃惊。在黑白交错的人群中,我属于另类,黄皮肤给我带来了更多的傲气,总是爱指点江山,批评这个国家的种种我不满意的地方,而似乎少了点沉稳。比如上次和朱丽叶去开普敦的罗宾岛参观政治犯当年住过的牢房,每一间牢房的墙上都贴着当时住过的政治犯的照片和介绍。我仔细看了一遍,发现这些牢房过去住的都是现在南非各大部门的高官,什么比勒陀利亚市市长、自由省的省长、国家财政部部长等等。我顿时悟出了点“道理”,指着其中一个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官员的照片,激动地对朱丽叶叫道:“朱丽叶,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你们国家为什么这么混乱,原来你们的领导人过去都是罪犯呀!”朱丽叶赶紧示意我小声点,别让别人听到,然后说:“不可以乱说啊,人家是过去的政治犯,可不是罪犯。”尽管我的这个自认为很有道理的发现,后来当成政治笑话被朱丽叶广为传播,而且大度的南非人听后也都是一笑了之,对于这些事情也并不很敏感。可自己事后反省,我的言语似乎是不够慎重,评论过于极端和武断了。我是处在一个如同海绵汲水的年龄段,应该多汲取知识,多一些包容少发表一些议论。看来,还得遵循祖训好好修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