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奈儿对这个意外发现很惊喜,她把威斯敏斯特带到了草莓地旁,红彤彤的草莓惹人怜爱。他们俩人奔向草莓地,像小孩们那样兴奋地采摘起来,然后用公爵的上衣包裹着带回家。第二天,香奈儿再想去温室看看时,发现温室的门已经锁上了。
威斯敏斯特叫来园丁总管,问个究竟。
“公爵,昨天有人偷摘了草莓,我就把门锁上了。”园丁总管说。
“哦,是这样啊。”威斯敏斯特大笑了起来。笑得站在一旁的园丁总管莫名其妙。他哪里知道城堡的主人会偷摘自家温室里的草莓。
温室里还种了很多鲜花,比如发出幽幽清香的兰花。有一次,威斯敏斯特带着香奈儿去温室看兰花,发现有一部分不见了。
“它们去了哪儿呢?也没在别墅中见到”。
“公爵,它们去了教堂、医院。那些地方是我们定向捐助对象,包括鲜花供应。”园丁总管说。
当公爵陪着香奈儿漫步走过草地时,他把最刚开放的水仙花摘下来献给她。这是温馨的一幕,香奈儿终身都保存着这一记忆。
威斯敏斯特到底置下了多少房产,就像他不清楚他的庄园里有没有长着鲜花、水果的温室一样。在爱尔兰、在喀尔巴阡、在代勒迈季岛,都有属于威斯敏斯特名下的房产。他的管家们在庄园有了新的一笔收入后,首先就是盘算着如何给出主人买下新的一片地,或者建一座什么样的新的房子。因为富有的主人平时根本不需要花这些钱。
对于威斯敏斯特,几乎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一次,公爵的游艇在公海上遇到一艘法国海军的巡洋舰,公爵让全体船员在甲板上学着军队的模样列队,双方互相致意。香奈儿则吓得躲了起来,她不想让同胞发现自己在一艘英国的游艇上。
香奈儿渐渐适应了首富情人的生活。公爵喜欢钓鲑鱼,香奈儿在旁边整整观察了一年,才自己出手。连续几个月,她从黎明到傍晚坐在湖边,直到成为一名钓鲑高手。她创下了两个月钓起50条鲑鱼的记录,并因此登上当时的《航行日志》杂志。后来,威斯敏斯特公爵笑她把这条河里的鲑鱼都钓光了。
说起钓鲑鱼的事,有人说这是香奈儿为了取悦公爵开心。香奈儿却认为,钓鲑鱼,是为了培养自己的韧性和耐心,这会是人生的另一种收获。因为自己是狮子座的,总有股冲动。
就这样,香奈儿相伴了威斯敏斯特六七年,骑马、打猎,打网球和高尔夫球。他们坐船从直布罗陀海峡的礁石中穿过,体验激流的感觉,甚至还划船通过输油管道。香奈儿称,在进入石油管道前,把身上任何可能引起火星的东西都掏了出来。也许这种特殊的待遇只有首富才能够享受得到。
让香奈儿有些为难的是,威斯敏斯特有很多社交活动,自己有时不想去,但也不敢抱怨身体不适。因为一旦这么说,就会有人打电话,让哈利街最著名的医生和专家背着药箱和听诊器,从几百公里外赶过来。香奈儿并不喜欢这些医生,因为这会让她的借口“露馅”,不得不想办法和公爵解释。
那些年来,香奈儿对威斯敏斯特几乎是“夫唱妇随”,她绝大多数时间都在陪着公爵到各地漫游。她在香水和服装事业上只花了很少的时间。
威斯敏斯特对香奈儿也是相当的满意。但唯独有一件事,让他不开心,那就是香奈儿没有答应他的求婚。
香奈儿一生未婚,尽管她有几次想结婚,但被她拒绝的求婚者更多。他们中绝大多数来自豪门贵族,地位显赫,但都未能如愿。威斯敏斯特公爵同样碰了一个钉子。
有一次,游艇将他们送到了地中海上的一片小岛上。威斯敏斯特单膝跪地,向香奈儿求婚。公爵说如果求婚成功,将把这片小岛买下来,作为礼物送给香奈儿。
可是,香奈儿摇了摇头。
如果在几年前,她一定会答应。可是,情过境迁。她对婚姻已经不再那么热烈了。
威斯敏斯特伤心地问香奈儿:“对你来说,难道连公爵夫人这个头衔也不够好吗?”
“亲爱的,你要知道,”香奈儿微笑着说:“地球上有很多公爵夫人,但只有一个香奈儿。”
是啊,公爵夫人一旦去世,马上就会有人争着来填补空白,可是会设计小洋装和开发香水的香奈儿,有谁能来替代呢?
这句话,后来成了香奈儿公司著名的宣传语。香奈儿用最女人的方式向展示着她内心对于爱的理解。
这并不是香奈儿故作姿态。一直未嫁的她在内心寻找着属于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但她发现这也是威斯敏斯特公爵给不了的。
其实,香奈儿也曾努力过,甚至在波萨修建了一座别墅当作自己的爱巢,并亲自指挥装修工人施工。后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成名的丘吉尔曾经住在别墅的隔壁。因为邻居关系,丘吉尔和威斯敏斯特成了好朋友,他们经常在一起玩。
波萨位于法国南部的海滨。香奈儿在海水中沐浴之后,会在自己巨大的西班牙床上休息,床栏杆上挂着很多护身符。和公爵在一起的日子,她想为公爵生一堆孩子,却始终未能如愿,她连怀孕的迹象都没有。医生在经过仔细的检查之后告诉她,已经毫无办法,除非出现奇迹,因为以前的几次流产经历让她患上了难以根治的不孕症。
一位朋友给香奈儿介绍一种怀孕偏方,同样没有任何进展。后来,香奈儿彻底放弃了为公爵传宗接代的想法,干脆过起更加闲适的生活。
不过,闲适的生活容易生出龌龊。对于威斯敏斯特公爵这样的超级钻石“王老五”,身边不乏蜂飞蝶绕。
有一次,一位风情万种的女画家被邀请上船。这位画家才貌双全又年轻,更要命的是她一上船,只要找到机会就朝公爵“放电”,让威斯敏斯特有点难以自持。香奈儿用眼神警告了几次,这位女画家却毫不收敛,直接提出若威斯敏斯特带她一个人出海,她愿意奉献自己的一切。
这是公然在向香奈儿挑战。
香奈儿生气了,她把威斯敏斯特拉到船的一侧,很严肃地说:“如果你不让这个女人在下一个港口滚蛋,就休怪我不给你面子。”
“你能不能不做得这么明显?大家都是朋友。”威斯敏斯特低声下气地说。
“她还把我当朋友吗?如果你要把她留下来,那么下船的就是我。二选一,你没有其它选择。”香奈儿坚决地说。
船在下一个港口靠岸时,威斯敏斯特让另一个朋友找了个理由,把那个女画家拉下了船。船到达尼斯后,威斯敏斯特为了讨好香奈儿,买了一个祖母绿钻戒,谁知她一转身就将它扔在大海里。她才不稀罕呢。
类似的事情后来还发生过几次。一些有机会接近威斯敏斯特的女孩,甚至像飞蛾投火一般主动向公爵投怀送抱。香奈儿不可能时时呆在公爵的身边,公爵就是偶有偷腥,也很难发现。
有一次,香奈儿在一次聚会上听到两个年轻的女人在说话,一个怂恿着另一个去追公爵:“公爵都这把年纪了,还不找个年轻的女子结婚,他这些财产将来谁来继承?你看看香奈儿多大年纪了?她还能给公爵生个继承人吗?如果她能生,不早就生了?”
香奈儿很想发作。可是,她忍住了。与这些年轻的女人相比,自己对男人的魅力正在消失,而那些活蹦乱跳的女人可以为首富生一大群继承人。
有一天,威斯敏斯特说要带着香奈儿到北欧去。这时,香奈儿收到小姑阿德里安娜的一封信,说厂里面有些事情需要她做出决策,当时正在经济危机之际,很多工厂都办不下去了。香奈儿惦记起自己的工厂,她想回厂里看一看。
在威斯敏斯特看来,香奈儿的那点产业,有什么牵挂的?还不如全部卖掉,跟着自己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如果我把这些企业都卖掉,我就只能走公爵夫人这条路了。万一将来这条路都不属于我,我该怎么办?一个人最重要的还是做点实实在在的事。”香奈儿觉得自己到了快退出的时候了。
出海、钓鲑鱼、从一座别墅漫游到另一座别墅,看着别人打情骂俏,这不是香奈儿想要的生活。她的那些员工正在等着她做出新的决策。
做好了退出的决定后,香奈儿寻找着与公爵告别的机会。
香奈儿深深地了解,就是等来公爵的一纸婚约,又能怎么样呢?没有什么比躲在一段空虚的婚姻中更为孤独寂寞的了。这种深深的寂寞足以毁掉一个女人的一生。当初,她的母亲身怀六甲还出门去找她的父亲,也是因为她的父亲在外面有了新的相好,她的母亲难以排解被弃置一边的寂寞和苦闷,以至于将她生在路途中。
现在,威斯敏斯特公爵在香奈儿的爱之版图上已经黯然失色。“我不喜欢葡萄柚和那些在棉花包裹下成熟的东西。吃水果就该吃当季的水果。”这是香奈儿的爱情观。
在一次争吵之后,香奈儿不辞而别。
这就是狮子座的香奈儿的一贯做法。她可以为了浪漫情事旅途中的一棵大树,而忘却一片森林,但是当她意识到这棵大树已失去了原有的份量时,她会果敢地离开。就像当初她离开巴桑或者斯特拉文斯基一样。
香奈儿给威斯敏斯特留下了一张便条:“上帝知道我需要爱,但我为不会为了安全感和名望而结婚,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一旦让我在男人和剪刀之间做选择,我会选择制造服装的剪刀。”
香奈儿说得很含蓄。她不想太刺激了公爵,毕竟公爵给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幸福的时光,只是岁月在变,人也在变,幸福不再,留恋不再,找不到再去爱这个人的感觉了。
看到便条之后,威斯敏斯特十分不解地吼了一声:这个法国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威斯敏斯特决心要找到香奈儿,问个究竟。他的朋友丘吉尔及时制止了他。
“如果要说结婚,我看你们俩并不合适。她走了也许更好。”丘吉尔直截了当地说。
“你不知道,她是与英国女人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她不索取什么,对我那些花花草草的事,也能睁只眼闭只眼。”威斯敏斯特还在想着香奈儿的好处。
“有几个女人没有占有欲,特别是遇到你这样富有的男人?”丘吉尔说。
“那是你还不了解她。失去了她,我一时无法习惯。”威斯敏斯特反驳着。
“我不是说她不好,你还是找另一个人结婚吧。你是男人中的强者,她是女人中的强者,你们俩真正结合在一起,未必能幸福。”丘吉尔耐心地开导着老朋友。
威斯敏斯特这才决定放弃。因为丘吉尔是他要好的朋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丘吉尔看得更清楚。
“我爱过他,他却没有了解到我的内心,女人也想做些事情,我永远无法放弃香奈儿公司,它是我的孩子,是我白手起家缔造了它。我不希望自己在男人心目中的分量,仅仅只是一片羽毛而已。我只会为爱而爱。”香奈儿后来回顾自己与公爵分手这一事件时说。
多年以后,威斯敏斯特已经平静下来了,他也结了婚。妻子是西森比男爵的女儿玛丽。有一天,他一时兴起,写信给香奈儿,邀请她去看他。
当时,香奈儿正在意大利旅行。她在回信中说:“如果您不再介意多年以前的事,我就接受您的邀请。”
“放心吧,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人。”威斯敏斯特答复着。
香奈儿又给威斯敏斯特的妻子写了一封信:“如果我的到来,会使您感到不舒服的话,我就不来了。”
公爵夫人在回信中很大度地说:“您不需要担心这些,我应该感激您才对。我会恭候您的光临。”如果不是香奈儿主动退出,那今天顶着公爵夫人头衔的就不会是她。
本着友情的名义,香奈儿出发了。
但她后来发现这是一次错误的旅行。伦敦大雨滂沱,在圣潘克拉斯火车站没有一位接站者,威斯敏斯特公爵也没有在说定的因弗纳斯等她。
这是偶然的疏忽,还是故意对她当初不辞而别的惩罚?
香奈儿决定不再问个为什么,她已经不再纠结于这一段情感。若追究下去,连保留的一点美好的感觉都会荡然无存。
威斯敏斯特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他正率领船队穿过直布罗陀海峡。他像国王一样地端坐在甲板上,若有所思。因为台风的原因,他的返航晚了几天,让这次会面化为泡影。
相见也许不如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