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停建通知》的第二天,我与龙正就到镇政府,在办公楼三楼找到了南副镇长,向他童水木家的建房和征地问题的情况。关于建房还是那个要求,就是一定要按照规划来办事,现在可以让黄教授先设计一个住房样式,然后让童水木家选择哪一个,再按照这个模式来建,只有达成这个协议,才有可能批得下建房证。同时南副镇长表示,要是愿意配合政府的行为,他说可以让童水木等把材料交给他,他愿意帮他们到县里跑一趟,去审批这建房证。因为建房证只有县里才有资格批的。我说如果无视《停建通知》的存在,而是继续建房的话会出现什么结果。他说那是违章建房,到时候会让铲车去把房子推倒,然后什么也不管了。而关于征用童水木土地的问题,南副镇长也给我和龙正讲解的很清楚,一切都是按照文件的规定办事,不同的土地价格是不同的,要区分土地的类型,是已开垦的还是一块“处女地”,是平地还是山石的坡地,价格都是根据类型而有所不同,这个征地符合政策要求,所以按照文件的规定,童水木的地属于未开垦的山石坡地,价格就是6480一亩。这个征地已经符合永福地方政策的规定,因为国家会出台大方面的土地政策,但是地方具体的实施方案是因地制宜的,所以永福的土地政策是由永福的有关部门来出台,那么也就是说政府的这个征地不是市场上的买卖,是不可以商量价格的。不管是否愿意卖都要被征用,愿意就去领钱,不愿意也要强制执行,钱被放在公证处,去不去领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本来按照规定,如果在规定时间未去领征地补偿,那么将会被视为自动放弃这份利益。而锦镇政府没这么做,而是如果实在不愿意卖的就把钱打入公证处,随时可以去领取。但是,南副镇长也说出了心里话,之所以不想热心为他们办理建房证的原因是征用童水木家对门山的土地问题没得到支持,当然,南副镇长也说了批建房证不是镇政府所能为的事情,可是他也不愿意去帮忙,因为首先童水木都没有支持他的工作,如果他能够支持,南副镇长也会帮他去办理,所以还是用建房证作把柄,试图交换土地的征用。
晚上回来跟童水木说了今天的情况,他还是那些话,他是会盖瓦的,也要起院墙建大门,但是他和童明都说是要盖琉璃瓦,因为现在家里的这种灰色的瓦缺点很多,经常会出现漏雨。我说如果是盖琉璃瓦的话,那估计又可能出现不符合规划要求,将再次被否定,还是建议他盖青瓦。童水木同时还表示,依然决定要动工,我一时也不好劝,只好暂时不作声。还是找个更加合适的机会,或者是通过少友、龙正这些领导小组成员去谈吧。
但是通过与南副镇长的谈话,我感触很深,或者我因为思路变得清晰之后,却反而更加的疑惑了。原本我是站在童水木的立场去向政府求情的,同时也带着质疑的心态去的,然而通过与南副镇长的谈话,我似乎变得摇摆不定了,见他拿出这些相关文件,在加上他的一番解释,我似乎理解了政府的行为,并且认为政府的行为是对的。其实,这里就牵扯到一个发展中带来的矛盾问题,走什么样的路是对村民真正的有利,景区的开发确实征用了村民的土地,让村民有所损失,但是这些损失是不是致命的?或者说通过景区的开发,带动村子的发展所能享受的利益就不能弥补这些损失吗?如果景区不开发,村民的利益一点都不会受到损失,这是保障他们利益最安全的方法。可是,我们扪心自问一下,作为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会忍心看着这个村子一直这样封闭落后下去吗?难道要保存他的落后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吗?不!这个村子需要发展,这个乡镇乃至这个县城都需要发展,这是一个没有大型企业的县城,如今难得抓住了金山景区的开发机会,开辟了一片旅游圣地,这对全县的发展都带来了契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从大局出发,通过景区的开发,改变全县的面貌,在这开发的过程中,所带来的村民的利益损失就要被忽略,但是同时,我们要做更多的弥补措施,带动这个村子的发展。只是,村民需要理解到这一点,才能有一个和谐发展的前提。我们要做的,就是寻找到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在双方都能协商的基础上进行洽谈,让事情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那么,这次博弈波浪再涌的结果如何呢?
自《停建通知》收到后的几天里,都是下雨,且建筑工人都在忙着自己的农活,所以新建房一直处于停工状态。但是一周后,也就是6月15日,天放晴了,建筑师傅又来了,新房又开始动工了。见此情况,我很想找童水木谈谈,可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当天晚上本来想找他说的,可是他吃晚饭就出去了,我想还是等明天晚上吧。我是为他担心,万一政府再一次发现了,那么会不会真的就开铲车来给推到了,那到时候损失的不单单是他们,就是整个村子都可能受到影响,因为把政府的关系弄僵了,什么项目都不给做了,那损失就大了,所以决定第二天我一定要跟他好好谈谈,为了他,为了这个村子,也为了我们这两个多月来的付出的努力。
直到第三天我才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那天晚饭后,我把黄教授设计的建筑图纸给童明和水木看,并给他们讲解整个设计思路,他们并没有提出多大的异议,基本也认可了这个图纸,只是依然提出要盖水泥瓦。此后,我又把水木单独叫到我的房间,和他谈关于建房的事情,我先听取了他的态度,他目前的打算是要把第一层先建起来,然后等割完稻子后再建后面的,之后我表达了我的观点,向他表示我的担心,不能忽略《停建通知》的存在,目前怎么做也好,和政府商量沟通是很重要的,不能明着和政府对着干,这样自己会吃亏,同时建房这边也是会有很大损失的。水木基本认同了我的劝说,同时我表示愿意帮着他到政府和他们谈,争取能够允许他把第一层建起来,然后在有了建房证的情况下再盖房子。
村里的人指责水木,说是他的行为阻挡了饮水工程的进度,三项工程之所以迟迟没下来,就是因为童水木家在盖房子影响的,童水木不服,觉得我盖房子怎么扯上这些工程的事情了,他说人畜饮水工程是因为我们村民10%自筹款没有交上去才拖延的,跟他建房没有关系。水木在重压下为了洗脱自己的干系,就放言自己会出钱比任何人多,似乎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决心和积极性,同时似乎也想强调人畜饮水工程与自己建房毫无关系,反过来表达自己对饮水工程的支持。可是之后的事情却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不过从这里我就看到了,村民对他建房带来的影响已经有所了解,并开始在施压,而这种压力有时会起作用,童水木的建房如果真的停止了所有的新农村建设项目,那么以后,他该如何面对全村人的埋怨,而这点,童水木却还没有意识到。他将会再一次站在了阻止饮水工程落实的最前沿。不过也就是这句吹牛的话,到最好也成为了他为自己找台阶下的有力证据:
童水木:我就这样说的,我再穷我都会出,你不能一分钱不出吧!叫你出10%,一个人84块钱,说拿我来打靶都没有钱,那我说那就别干了,像有一些人就是这么说的。他们说你给我安好了,我再出钱,我说这种说法是不对的啦!我说安就要安,你不能这么拖拖拉拉的,我说别等一下又说是我不同意给村子里面啊!我希望我们村子搞得去,个个都有水喝,我说你们出三百,我就出五百,是这样讲的!
丘文荣:其实你看,我们大家都不算富裕,都还很穷,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只要是想做事情的人,这七八十块钱,只要你有这个积极性,有这个想法,还是可以的。你实在没钱,买化肥的钱都是借来的,你借个七八十,把这个事情做了,有这个心就可以做好。
童水木:以后子孙他都有好处,对不对?
村民对自筹的10%有许多的猜疑,就连自筹的钱是当地政府拿去吃饭的想法都出来了,但是也正是这样的想法,很明显的表达了百姓对政府行为的不信任,他们自认为被政府欺骗过,所以要想让他们在此相信政府,或者是相信当地政府,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弥补。然而,水木称是别人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他自己内心不能说没有这样的猜疑。
说起通路,童水木就本村村内的公路谈起来了,讲述了为什么村内的公路只修了外面一节的原因。水木的看法是这样的:当初村口的那一节水泥路是李总老总投资给铺的,原因是村口的那些人家都有卖地盘给他,他为了奖励他们的行为,就为他们铺好了水泥路。而童姓里面呢,由于大部分人都没有卖地盘给他,他就不给里面铺水泥路,当童姓的人与他交涉要求享受同等待遇时,李总以没有卖地盘给他拒绝了,这话一出,童姓人干脆耍性子,不铺算了,以后也别想让他们卖地盘给他,想铺路都不让铺了。这种观点是村民自己的想法,而政府和景区的说法有些不同,他们解释说因为当时铺完那一节后,马上就过年了,再加上还没有设计好,里面的公路应该走哪条路线还没有确定,更重要的是,里面通路涉及到几家的土地纠纷还没有完全解决,这件事情也就被拖延下来。
我见话题说的有点远了,又把思路拉回到今天谈话的主题上来。
丘文荣:那你怎么对待政府给你发《停建通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