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微型小说·智慧珍品(世界百年传世文学精品)
9751200000008

第8章 天才的真正智慧(8)

“具有代表性的例子就是这根棒。”老师微笑着放开了我。我倒下,滚动。老师用鞋尖挡住,“所以,最好的惩罚方式就是置之不理。大概有人会捡起来,跟生前一样当做棒,用在许多方面。”

一个学生突然想起似的说:“听了我们的这些话,这根棒不知做何感想?”

慈祥的老师注视着两个学生,没有说话,只催促两人离开。学生仿佛颇为挂念,回头看我好几次,不久他们消失在人潮中,不见了。这时有人踩到了我。此时的我已陷在被雨淋湿、松软的地面下。

远处传来了“爸爸,爸爸,爸爸……”的叫声,像我的孩子,却又不像。在这拥挤的人潮中,有成千上万的孩子,这些孩子中呼叫父亲的很多,因此不足为奇。

汉朝大将在一起议论手下败将项羽,吕马童以无可辩驳的论证使众人相信项羽不算英雄,然而刘邦却感叹到:“项羽才是英雄之器啊!”

英雄之器

——[日本]芥川龙之介

汉朝大将吕马童拉着长脸,抚摸着那稀疏的胡须说:“项羽这个人毕竟不是英雄之器!”在他的四周有十几张脸在正中央的灯火映照下,红彤彤地浮现在营幕的黑夜中。微笑不自觉地挂在每个人的脸上,因为今天取得西楚霸王首级的胜利喜悦一直伴随着每个人。

“这个嘛——”

一个鼻子高挺、眼光锐利的人,望了一眼吕马童,唇角泛起有点讽刺的微笑。此时的吕马童不知为什么显得有些狼狈。

“强倒是很强,据说举起过涂山禹王庙的石鼎哪!今日之战亦然。我当时还认为这下可没命了。李佐和王恒都被杀了,气势虽没有了,但是仍然感觉很强。”

“噢!”

微笑依然挂在对方的脸上,他大大方方地颔首。营幕外,沉静无声,除了远处传来几次角笛外,连马匹的嘶叫也听不见,枯叶的芳香也只是偶尔飘来。

可是,吕马童的目光在众人脸上划过,仿佛为了“可是”这个词,眨了一下眼睛。“可是,毕竟不是英雄之器。今日之战便可证明。楚军被追到乌江时,人骑不过二十,对我方如云霞般的大军,根本没有战胜的机会。据说,乌江的亭长还特地用舟来迎接他到江东去,如果项羽忍辱渡江那就证明他有英雄之器,有卷土重来之势。至于脸面无所谓丢不丢!”

“这么说来,所谓英雄之器,就是要精于计算了?”

这句话引来了众人沉静的笑声。吕马童很感意外。他把手从须上移开,挺了挺身子,定定地望着鼻子高挺、眼光锐利的脸孔,打着手势说:

“不,这不是我的本意——就项羽来说,据说今日之战开始之前,项羽曾向二十八个部下说:‘亡项羽的是天,并不是人力不足。证据是:用这一点点军队,就可以三破汉军。’其实岂止三次,九次也不为过。可是,以我观之,这是怯懦。把自己的失败推给天——天才真倒霉呢!如果在渡过乌江,纠集江东健儿,再度逐鹿中原之后才说此话,就另当别论。但是,情形并非如此,不必死却偏要死。我说项羽不是英雄之器,不只是因为他短于计算,更因为他想用天命来搪塞——这可不行。我想,英雄不应该这样。对于这些,不知萧丞相这样的学者当如何评说。”

说完这番话,吕马童得意地看看左右,住口不说。他的说法,大家都会觉得言之有理吧。众人互相轻轻颔首,很满意地沉默下来。

这时,只有那张鼻子高挺的脸,表情有些出乎人们的意料,他眼中竟然闪现了一道激动之色,眼睛闪闪发亮。

“真的?项羽果真是这么说的?”

“据说,是这样的。”吕马童的长脸大幅度地上下摆动着。

“真的是很懦弱?至少不像个男子汉吧?我想,所谓英雄,就应敢与天一拼高低。”

“是的。”

“我想,纵知天命,也应拼死一搏。”

“是的。”

“看来,项羽——”刘邦抬起锐利的眼光,望着在秋夜中闪烁的灯火,语调低沉而缓慢地说,“才是英雄之器啊!”

某地领主在蛇的指引下找到了一把壶。自从那壶盖被打开后,此地便一连数年,年年都闹欠收。无奈,有幸存活的人只好侵略邻国,于是过上了好日子,但很快美好的生活又结束了。

——[日本]星新一

某地领主有一座城堡,城堡庭院里栽植着好几棵松树。那一年,春天平静地过去。初夏时分,某一天黄昏,人们发现每一棵松树上都盘着一条蛇,每一条蛇都从枝丫上向外伸出了头。因为事出突然,于是,人们都纷纷跑来观看。

细细观察,但见每一条蛇的蛇头似乎都朝向地面某一处。

“把那地方挖掘挖掘看看。”领主这样命令。

于是,家臣迅速找来工具开始挖掘,最先露出一些小石头,把那些小石头弄掉后,继续往下挖,好像挖到了什么。

“领主,下面有一个壶。”家臣说。

“把它打开看看。”

“这,不太好吧?”

“如果我们不打开看个究竟,照旧把它埋回原处,那么眼前的事情作何解释?”

“说的也是。”

于是,家臣小心翼翼地动手,先是看到了盖子。轻细的壶口上,用一个小碟子盖着。这壶盖用糊糊一般的东西粘着。花了一点工夫,最后,终于把壶打开了。

打开壶盖的瞬间,一股像是什么邪气似的黑烟冒了出来,飘散到空中去。不好!恐怕要出事了。

从那年秋天起,一连数年,年年都闹欠收。

不论是家臣,还是百姓,连连有人死去。草啦,虫儿啦,都拿来吃了。连活下去的力气都没有,渐渐地,人口一天一天地在减少。

到了最后,只有身心都强韧的人才保住了性命。

“一切事情都别想,我们攻打邻国吧。我再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良策来。即使神灵也会宽恕我们的。”

听了领主的话,为了活命,每一个人也都点头赞同。仓库里头早没了吃的,只剩下了武器。领地内的年轻人都拿起了武器,冲在最前方。

为了生存,大家竭尽全力,不想战死,就得饿死。不但是邻国,甚至于把更广阔的地域都置于其控制之下。

这样一来,不但不会饿死,反而衣食充足,应有尽有。酒也可以尽情喝,奢侈也都不当一回事了。

这样奢侈的生活过久了,人心便不安分了,国内乱了起来,势力衰弱了,终于引起叛乱。第三代的年轻领主也被逐出城堡。换句话说,一时的兴盛转瞬便衰落了。

有史以来,此类故事数不胜数,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说不定是哪一个第三代离开城堡时,把自己不幸的遭遇向壶里倾诉了,再把它埋了起来也未可知。类似事件虽给了人们一些教训,但世世代代不仍在如此重蹈历史的覆辙吗?

一个乡下人一心想要进入法律之门,但却被守门的卫士拦住,于是他便在门外等候多年,希望有一天能够进入,然而,直到他死去的时候,他也没有进入。

法律门前

——[奥地利]卡夫卡

法律门旁有一名卫士站岗守卫。一天,来了个乡下人,请求卫士放他进法律的门里去。可是卫士回答说,现在他不能这样做。乡下人考虑了一下又问:“我等一下再进去可以吗?”

“有可能,”卫士回答,“但现在不行。”

卫士回答完乡下人的问题后,又退到一边去了。由于法律的大门一直都是敞开的,所以乡下人便弯着腰,往门里瞧。卫士发现了大笑道:“要是你很想进去,就不妨试试,我对您说的话您可以只当做耳旁风,不予考虑。不过你得记住:我可是很厉害的。再说我还仅仅是最低一级的卫士哩。里面的每一座厅堂门前都有一个卫兵,厉害就不必说了。就说第三座厅堂前那位吧,连我都要敬他三分。”

乡下人从没想过进法律大门会有这么难,人家可是说法律之门人人都可以随时进去的。不过,当他现在仔细打量那位穿皮大衣的卫士,看了看他那又大又尖的鼻子、又长又密又黑的胡须以后,他决心不去冒险,再等一会儿,到人家允许他进去时再进去。卫士给他一只小矮凳,让他坐在大门旁边,于是他便坐在那里等,本以为很快会让他进去,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没有机会。其间他做过多次尝试,请求人家放他进去,可都无结果,搞得卫士也厌烦起来。卫士时不时向他提出些简短的询问,比如他的家乡在什么地方、家有几口人以及有关他为何来这里的一些相关情况等,不过,这都是些那类大人物提的无关痛痒的问题。最后卫士还是对他讲,他还不能放他进去。乡下人为旅行到这儿来原本是准备了许多东西的,如今可全都花光了,为了能进法律的大门,乡下人花多少都心甘情愿。那位卫士尽管什么都收了,却对他说:“你的东西我收下了,但目的是要让你知道不是你的礼数不周全。”

这些年来,乡下人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个门口的卫士。他把其他卫士全给忘了。对于他来说,这第一个卫士似乎就是进入法律殿堂的惟一障碍。他诅咒自己不走运,头几年还骂得大声大气,毫无顾忌,到后来人老了,就只能够独自嘟嘟嚷嚷几句。

在对卫士的多年观察中,他发现这位老兄的大衣毛领里藏着跳蚤,于是也请跳蚤帮助他使那位卫士改变主意。终于,他越来越老了,眼睛都花了,但自己却闹不清楚究竟是周围真变黑了呢,或者仅仅是眼睛在欺骗他。不过,在黑暗中,他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一道亮光,那道光是从法律之门迸射出来的,它永远都不会熄灭。

此刻他已经生命垂危。弥留之际,他在这整个过程中的经验全部呈现在眼前,凝聚成一个迄今他还不曾向卫士提过的问题。他向卫士招了招手,他的身体正在慢慢僵硬,再也站不起来了,卫士不得不向他俯下身子。

“事已至此,你还想知道什么?”卫士问,“你这个人真不知足。”

“不是所有的人都向往法律么?”乡下人说,“可怎么这么多年来除去我以外没有任何人要求进这道门呢?”

卫士看了看乡下人的情形,知道他已死到临头了,为了让他那听力渐渐失去的耳朵能听清楚,便冲他大声吼道:“这道门任何别的人都不能进入,因为它只为你敞开,现在是把它关起来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