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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当蒋琬、费神、董允等人相继去世之后,大将军姜维又长年在外征战,刘禅在成都便为所欲为、无所顾忌了。宦官黄皓见刘禅日益放纵,便投其所好,挖空心思地引诱刘禅日以继夜地去追欢逐乐。黄皓也因此得到刘禅的宠信,被升迁为奉车都尉与中常侍,出则奉车侍卫,入则传达诏令、掌理文书,趁机掌握了内政大权,干预朝政,操弄权柄,结党营私,排斥异己。就连总领国政、掌管全国兵马的大将军姜维,也因得罪了黄皓,不得不以屯田为名,远离成都,避祸于沓中……尽管如此,黄皓仍不满足,每时每刻都在盘算着如何剥夺姜维的大将军之职,让他的同党掌握军权。

黄皓正在思索着,一阵咚咚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抬起头来,瞪起那双金鱼眼,呵斥着刚跑到他面前的一个小宦官:“何事如此慌张?惊扰了陛下之春梦,我砍下汝项上这颗狗头!”

“小人知罪。”那小宦官双手举着一封插着羽毛的书信,喘着粗气说,“小人刚刚接到大将军从沓中送来之紧急军报,不敢耽误,便……”

黄皓伸手取过姜维送来的紧急军报,不屑一顾地扫了一眼,对那小宦官说:“回去吧。”

“信使说:军情紧急,速呈陛下。”那小宦官不知趣地又补充了一句。

“少废话!”黄皓又瞪起那双金鱼眼,厉声喝斥道,“还不快滚!”

“是!小人就滚。”那小宦官不敢再多言,转身离去。

黄皓展开姜维送来的紧急军报,看了一遍,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随手将信塞入袖筒中。

“黄皓。”暖阁内又传出刘禅有气无力地呼唤声。

“奴才在。”黄皓急忙推门而入,来到幔帐前,低声问道,“莫非那个该死奴才惊扰了陛下之美梦?”

“朕已醒来一会,正在闭目养神。并非那奴才之过。”刘禅气短声弱地说。

黄皓的金鱼眼眨巴了几下,讨好地问:“陛下此番重闯风流阵,再战那桃花公主,结果如何?”

刘禅叹了口气,灰心丧气地说:“朕虽通晓破此阵之法,但因精力不济,体力不支,难胜那桃花公主,只得败下阵来,逃之夭夭……”

黄皓款款一笑,安慰着刘禅:“胜败乃兵家常事,陛下不必气馁。待今晚服用了那回春之药后,陛下再重整旗鼓,跃马挺枪,杀上阵去,将那桃花公主打个落花流水!”

“但愿如此,以畅朕意。”刘禅拙笨地坐起来,懒洋洋地问道,“刚才那奴才送来何处之紧急军报?”

黄皓见刘禅已听到了那小宦官的话,知是瞒不住了,只好如实回答:“是大将军姜维送来之军报。”

“有何紧急军情?”刘禅又问。

“其实……是大将军有些疑神疑鬼,杞人忧天而已。”黄皓吞吞吐吐地说,企图将此事遮掩过去。

“将那军报呈上来,朕要亲览。”刘禅略微提高了声调说。

黄皓慢腾腾地从袖中取出姜维送来的紧急军报,撩开幔帐,很不情愿地呈给刘禅。

刘禅拥着锦被,半躺半卧地倚靠在御榻上,左手搂着头发散乱、面如桃花的小美人,右手接过紧急军报。军报上写道:

……魏国司马昭出兵攻打我国之意已决,正暗中调兵遣将,积草囤粮。魏国之司隶校尉钟会统领关中诸军事,随时都会兵分三路,从子午谷、斜谷与骆谷进军汉中。魏国之征西将军邓艾坐镇狄道,虎视眈眈,将与钟会遥相呼应,攻我之沓中、阴平……敌方之兵力数倍于我军,且钟会、邓艾皆精通兵法、胸富韬略之人,陛下万万不可等闲视之,应预作部署,以防不测。以臣之见,我军宜先据险而守,以逸待劳;待敌军兵惫师疲、粮草不继之时,再与之交战,方可以少胜多。故而,臣已令汉城之蒋斌、乐城之王含、阳安关之傅佥等处守将,积蓄粮草,加固城池,多造箭弩,备足檑木滚石。若敌军来攻,只可坚守,不得出战……阳安关与阴平桥乃蜀中之门户,一旦有失,我国危矣!请陛下降诏:遣左车骑将军张翼领兵五千,驰援阳安关;遣右车骑将军廖化,领兵五千,急赴阴平桥头驻守……一俟魏军开战,臣即引兵东归,与张翼、廖化共守阳安关、阴平桥,将敌军拒于蜀地之外。臣以为,魏军挥师远征,人马众多,道路艰险,粮草补给甚难,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必粮尽草绝,兵饥马饿,无力再战,自会败退。届时,张翼领兵从阳安关杀出。追击钟会;臣从阴平率军西进,追击邓艾;蒋斌、王含从汉、乐二城冲出,截击魏军。如此一来,不仅可尽收汉中失地,而且还可趁机夺取陇右之地……陛下还可遣一能言善辩之人。多带金银珠玉、宝马蜀锦,出使吴国。晓以利弊,约其在魏军西进之时,乘机北进,攻击魏之两淮,以扰魏之后方。魏军西进受阻,背后又遭吴军偷袭,必撤汉中之兵东救两淮……

刘禅阅罢姜维的紧急军报,吃了一惊,推开怀中的小美人,披衣要下床。黄皓边服侍着刘禅,边投石问路地说:“陛下圣体疲乏,何不再静养片刻?”

刘禅抖动着手中的紧急军报,烦躁地说:“司马昭要兵进汉中,朕岂能安卧静养!”

“陛下切勿焦虑,以免有伤圣体。”黄皓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了几下,低声说,“奴才以为,大将军有些言过其实,陛下不必为此伤神。”

刘禅一怔,盯着黄皓说:“汝以为大将军是谎报军情?”

“奴才岂敢说大将军是谎报军情,只不过觉得他有些庸人自扰。”黄皓不以为然地说。

“庸人自扰?”刘禅半信半疑地说,“汝是说司马昭并无攻打我国之意,是大将军……”

“陛下圣明!”黄皓一边轻轻地给刘禅捶着背,一边慢条斯理地说,“关中与汉中之间。隔着一道横亘东西、高耸入云之秦岭。由关中至汉中,只有子午谷、斜谷与骆谷可以通行。这三条谷道,狭窄而且漫长,辎重粮草运输甚难,极不利于行军作战。故而,诸葛丞相几次出兵北伐,不得不舍近而求远,兵出祁山,绕道陇右,而不经此三条谷道直取关中。从汉中、陇右入蜀,更是惟有经阳安关与剑门关一条山道可通行。此道不仅崎岖难行,而且雄关道道,险隘处处,易守难攻,令人望而生畏。尤其是那地处咽喉要道上之剑门关,更是天下第一险要之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对此,司马昭岂能不知?又岂敢冒损兵折将、劳民伤财之大险,驱兵前来攻打我国!”

“这……”历来就昏庸无能、毫无主见的刘禅,听了黄皓的这番花言巧语,更是没了主意,犹犹豫豫地说,“司马昭既无攻打我国之意,为何让钟会统领关中诸军事,难道他另有所谋?”

“陛下真是料事如神!以奴才之见,司马昭果真是另有所谋。”黄皓一边为刘禅揉着肥软松弛的腰部,一边谄谀地说。

刘禅迷惘地问:“司马昭另有何谋?”

黄皓奸滑地笑了笑,慢声细语地说:“据奴才所知,司马昭在令钟会统领关中诸军事之同时,还密令沿海州郡打造浮海大船,并加紧操练水军。奴才以为,司马昭欲从海路攻打吴国是真,从关中攻取汉中是假。他令钟会统领关中诸军事,佯作出攻取汉中之势,一是为了迷惑吴国,好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二是为了防备我军趁吴魏交战之机夺取关中,使其腹背受敌、首尾难顾……”

刘禅边听边点头,脸上的愁容也渐渐地消退了,暗自庆幸地说:“如此说来,大将军真是杞人忧天,朕可高枕无忧矣。”

黄皓闻听此言,两眼放出异样的光彩,欣喜之色不可遏止地爬满他那张白净的胖脸,又不失时机地进起了谗言:“大将军历来好大喜功。为立功锚,,他连年率军征战,不仅屡屡无功而返,反而连连损兵折将,使我军将士疲于奔命、苦不堪言,百姓负担过重、怨声载道,国库入不敷出、日渐空虚,朝臣怒不敢言、敬而远之。长此下去,恐对社稷不利。愿陛下三思!”

“以汝之见,该如何处置?”刘禅不知是出于有心还是出于无意,脱口问道。

“此乃军国大事,应由陛下圣裁,奴才岂敢多言。”黄皓摸不清刘禅的真正意图,不敢贸然进言,只好从侧面进行试探。

“汝乃朕心腹之人,直说无妨。”

“奴才以为,大将军已年逾花甲,自知来日无多,未免有些急功近利,因而接连兴兵北伐,结果适得其反……”黄皓虽然急于想让其同党取代姜维,但又怕操之过急会引起刘禅的怀疑,只得继续绕圈子,“陛下不如把大将军召回朝中,封以高官,给以厚禄,让其颐养天年……”

刘禅皱起了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摇着头说:“姜维乃诸葛丞相之爱将与得意门生,且又屡立战功;他几次北伐虽无大建树,但也胜负各半。若让其颐养天年,何人可执掌兵权?”

“陛下乃仁德之君,对臣民宽厚无比,国之百姓与满朝文武无不感恩戴德。然而……”黄皓见刘禅仍无剥夺姜维兵权之意,不便明言其意,又不甘就此罢休,就旁敲侧击地说,“陛下应以社稷为重,这才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天下臣民,不应因小失大。”

黄皓还想继续与刘禅周旋一阵,以达到其目的。谁料,御榻上的那个小美人却有些熬不住了,娇嗔地说:“陛下,奴婢服侍陛下一夜,现腹中已是饥肠辘辘……”

不知是刘禅没听出黄皓的言外之意,还是他不愿再为此事烦恼,或许是与那小美人一样感到饥饿,就有些不耐烦地朝黄皓摆摆手,吩咐道:“朕又饥又乏,快传膳!”

“奴才遵命!”黄皓虽然心里有些不乐意,但也不敢违抗刘禅的话,只好恶狠狠地瞪了那个不识相的小美人一眼,怏怏不快地退出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