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三国殇蜀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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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当姜维等人在沓中的田间围着篝火吃着烤麦穗时,在成都的蜀国后主刘禅,正在皇宫的后花园里观赏着歌舞。

这座专供刘禅及其后妃们游玩的花园,原本是益州牧刘璋的一个私家小花园。园中只种植了些花草树木,修了座可遮风避雨的小亭子,狭小而简陋。刘备以武力夺取了益州、取代了刘璋之后,一直忙于复兴汉室之大业,北伐东征,根本无暇也无心去游玩,因而这座小花园便成了荒草满径的废园。刘禅登基以后,游玩之兴渐浓,本想将这座花园大加修整扩建,但由于诸葛亮对他管束甚严,他不敢大兴土木,只是将园内略加修整,供其饭后茶余散步。诸葛亮病逝之后,刘禅就成为脱缰之马,失去了控制,年复一年地对这座花园进行大规模的扩建。尤其是黄皓得宠以来,为投刘禅之所好,便连年用高价从外地甚至外国征用聘请了大批能工巧匠,对后花园进行了脱胎换骨的改造,并不惜重金购来各地的名贵花木和珍禽异鸟种养于园中。如今的后花园是亭台楼阁林立,游廊水榭相连,假山池沼遍布,石径通幽,水流纵横,小桥卧波;更有那满园的奇花异草,珍树香木,葱郁茂盛,一年四季鲜花开放,流光溢彩,香气扑鼻;还有许多珍禽异鸟,或栖息于树冠之益州:治所在成都,辖境相当今四川、重庆、云南全部,贵州与缅甸大部,甘肃南部与陕西秦岭以南、广西与越南部分地区。据《三国志》载:建安十六年(211),曹操遣钟繇进兵汉中,益州牧刘璋内怀恐惧,无计可施,遣法正至荆州请刘备率军入蜀相助。法正趁机劝刘备夺取益州。刘备听从了法正之言,留诸葛亮、关羽等人守荆州,自己亲率数万人入蜀。刘备入蜀后,刘璋给他增拨了兵马与军资,使其前去征讨汉中的张鲁。刘备率军至葭萌(今四川广元),并未去征讨张鲁,而是广树恩德,笼络民心。谋士庞统劝刘备速取成都,刘备从其计。此时,恰逢曹操进攻孙权,孙权向刘备求援。刘备欲向刘璋借兵一万东去,刘璋只许兵四千。刘备大怒,斩刘璋部将杨怀、高沛,进兵成都。行至雒城(今四川广汉),围攻一年方克。刘备进围成都,诸葛亮、张飞、赵云亦引兵来与刘备会合。刘璋率幕僚出城投降,刘备入成都,尽得益州之地。自领益州牧。《三国演义》第六十回至六十五回“演义”了此事。上,或窜行于花丛之间,或跳跃于绿草之中,并不时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鸣叫……

前些年,刘禅精力尚旺,体力尚佳,经常要携带嫔妃、宫女和宦官外出游玩。近几年来,他年事渐高,精神和体力均已衰退,可游玩的兴致却有增无减。于是,这后花园便成了他的久留之处。一年四季,他除了在朝会之日去大殿会见群臣之外,其余大多数时间则呆在这后花园中,冬天住在暖阁里,夏天住在凉亭中,春秋时节住在逍遥殿内,时时游玩于花草树木、珍禽异鸟之间,天天沉湎于酒色歌舞之中。

今年春天,黄皓从一江湖郎中处廉价购得大量春药,冒充滋肾壮阳的回春妙药献给了刘禅;同时,他又到处物色了数十名娇艳浪荡的美女,陆续地送入这后花园供刘禅淫乐。有了春药和美女,刘禅就更不理政事了,不仅将文武百官和各州郡的奏章与军报全交给黄皓处理,而且连例行的朝会也经常借口“圣体欠安”而罢免。

此刻,刘禅正坐在厚实的大红地毯上,左臂搂着一个新得的小美人,右手端着一只镶金嵌玉的酒樽,边饮着美酒边观赏歌舞,看到高兴之处,还沙哑着嗓子叫声好。由于长期大量地服用春药和纵欲过度,刘禅的身体状况已大不如前:臃肿的身躯变得软绵绵的,坐在那里像是一块加多了水的稀面团,瘫成一瓘;脸色苍白中显现出铅灰。眼圈乌黑,眼珠混浊,目光呆滞,两只泪囊好似两颗悬吊着的葡萄,尤为刺眼;嘴唇黑紫而松弛,几乎失去了应有的收缩力,不时有一股黏糊糊的液体从嘴角流出,滴在衣襟上。

大约坐了一个多时辰,刘禅渐觉精力不济,接二连三地打起哈欠。黄皓见状,连忙向刘禅身边的那个小美人使了个眼色。小美人赶紧剥开一个蜜橘,将一个橘瓣送到刘禅嘴边,娇嗲嗲地说:“陛下,请吃蜜橘。”

刘禅把目光从那群婀娜多姿的歌舞伎的身上,移到那小美人艳若桃花的脸上,流着口水说:“朕不吃汝用手送过来之橘瓣,要吃汝用舌度过来之橘瓣。”

那小美人瞧了眼刘禅嘴角吊得老长的黏液,两道蛾眉微微蹙起,迟迟不肯用舌头去度橘瓣。

刘禅轻轻拧了一下小美人嫩滑的脸蛋,嬉笑着说:“汝用舌度过来一瓣蜜橘,朕赐汝黄金十两。”

可能是黄灿灿的金子的巨大威力,那小美人微蹙的蛾眉舒展开了,妖媚地说:“陛下不可欺骗奴婢。”

“君口无戏言,陛下岂能欺骗汝!”黄皓边说边向那小美人使眼色。

“陛下先闭上龙目,张开龙口,待奴婢将橘瓣用舌度入。”小美人妖眉狐眼地说着,将手中的橘瓣放入自己的口中,口里含着一半,口外露出一半,左摇右晃,故意逗诱着刘禅。

一向把文武大臣的话当成耳旁风的刘禅,对这个小美人倒是言听计从,立即闭上双眼,张开大口,像只待哺的大乌鸦似的,一动也不动地呆坐在那里,并一连“啊——”了两声,向那小美人示意。

那小美人口衔着橘瓣,小心地躲开刘禅嘴角上的黏液,慢慢地将橘瓣送入刘禅的口中。

就在橘瓣入口的一瞬间,刘禅猛地睁开双眼,一把将那小美人紧紧地搂在怀里。他先把橘瓣咽下肚,然后啧啧作响地咂着小美人的舌头,将嘴角的黏液沾在那小美人的粉面桃腮上,也把那小美人脸上的脂粉蹭到了他的脸上……

待那小美人将剥开的蜜橘全部用舌头度入刘禅的口中时,她妖冶妩媚的两腮上,涂满了黏液,仿佛刷上了层糨糊;而刘禅那皮肉松弛的面颊上,也沾染上许多脂粉,红一块,白一块,花里胡哨的,惹得那些歌舞伎与乐师都背过脸去偷笑,舞步与音律大乱。

那小美人掏出丝绢,边擦着腮上的黏液,边娇嗔地说:“陛下好狠心,把奴婢之舌头都快要咬断了,看今晚如何再去服侍陛下。”

“嘿嘿嘿——”刘禅像个傻子似的笑着,垂涎欲滴地说:“朕恨不得一口将汝这小妖精吞下肚去!”

“请陛下吞吧,奴婢正想游游龙宫。”那小美人倒在刘禅怀里,撒娇装痴地说。

“朕这就吞……吞……哈嘁!”刘禅打了个大喷嚏,唾沫星子喷了那小美人一脸。

那小美人从刘禅怀里脱出身来,边用丝绢揩着脸上的唾沫星子,边半玩笑半献媚地说:“奴婢今日真是幸运之至,刚沾了一脸龙涎,又淋了满脸龙液!”

“汝可真是个迷人之小妖精!”刘禅轻轻抚摸着那小美人鲜嫩的面颊,低声说,“舌头还疼乎?”

“哎哟!”那小美人装腔作势地呻唤了一声,又装模作样地揉揉脸蛋,殷勤地说:“陛下放心,今晚奴婢一定将陛下服侍得心满意足!”

“哈哈哈——”刘禅得意地大笑起来。笑罢,他扭过脸去,问黄皓:“朕该赐给小美人多少黄金?”

黄皓马上弯下腰去,满脸瓘笑地回答:“启奏陛下,奴才方才认真数过,共十个橘瓣,该赐黄金一百两。”

“才一百两?”刘禅不满地白了黄皓一眼,大方地说,“再加一百两。”

黄皓直起腰来,像宣读诏书似的,一本正经地说:“小美人服侍陛下有功,赐黄金二百两!”

“谢陛下恩赐!”那小美人满面春风地给刘禅叩头谢恩,然后又娇媚十足地扑到刘禅的怀抱里……

就在刘禅与那小美人在后花园里纠缠不休、丑态百出之时,在原丞相府里,卫将军诸葛瞻正焦躁不安地在书房内踱着步。

诸葛瞻乃已故丞相诸葛亮的独生子。字思远。当他刚刚八岁时,父亲便病逝在渭水之滨的五丈原。诸葛瞻不仅在相貌上酷似其父,生得颀长挺拔,面若冠玉,目似明星,神采飞扬,仪表超凡脱俗,风姿潇洒飘逸;而且聪明过人,才学出众,博闻强记,思维敏捷,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他虽比其父略逊一筹,但在成都那些官宦子弟中,却是鹤立鸡群,出类拔萃。

高贵的出身、漂亮的长相、超群的学识,使诸葛瞻被后主刘禅和张皇后看中,十七岁时便娶可意公主为妻,并由此开始进入官场。因为蜀国的官民对“鞠躬尽瘁”的诸葛亮深为敬仰,念念不忘,所以便把这种爱戴的感情转移到诸葛瞻的身上。每逢朝廷颁布一项好的政治措施或推行一种利国利民的事情,不管这些是不是诸葛瞻提倡或建议的。百姓们都要把它归功于诸葛瞻,并争相传颂。故而,诸葛瞻的美名和声誉在朝野日渐高涨,且经久不衰。

举国传颂的美名和声誉,犹如一股强劲而持久的风,鼓满诸葛瞻这只正在宦海上航行的扁舟上的帆,使这只扁舟乘风破浪,快速航行。年仅三十七岁的诸葛瞻,已超过了许多战功显赫的前辈和德高望重的老臣,成为朝廷中屈指可数的重臣之一。

尽管诸葛瞻官位高、俸禄多,但他却仍旧居住在诸葛亮生前住过的那座陈旧的府第中。诸葛亮清正廉明,一生节俭,不治他业,无有余财。他生前虽掌管着全国的钱财,但其居住理政的丞相府却十分简朴。刘禅曾几次要给他修整丞相府,均被他坚决予以拒绝。

诸葛亮去世之后,蜀国再不设丞相一职,原丞相府就成了诸葛瞻母子。

卫将军:官名,第二品,在诸将军之中,位次于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

据《三国志》载:建兴十二年(234),诸葛亮率军伐魏,出斜谷,据五丈原(今陕西眉县西斜谷口西侧),与魏将司马懿对峙于渭水南岸。诸葛亮积劳成疾,八月病逝干军营之中。《三国演义》第一百三回“演义”了此事。的住宅。因诸葛亮死时只给妻儿留下桑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收入仅够衣食等费用,当然无力再去修缮住宅。

在诸葛瞻娶可意公主为妻时,刘禅怕委屈了他的爱女,下诏修整原丞相府。诸葛瞻接连上表,以其父诸葛亮的遗言为由,婉言谢绝,辞恳意切。刘禅无奈,只好收回成命。

这些年来,诸葛瞻官位已高,俸禄丰厚,完全有能力修整住宅。然而,他不忘先父的遗言,仍以节俭为本,对住宅只求简朴实用,不求豪华奢丽,除将已颓败破漏的房屋加以必要的修缮之外,并未增建一间房屋,没增添一件摆设。

几十年的风吹雨打,使诸葛瞻居住的这座原本就简朴的丞相府显得更加简朴,与同僚们近年内新建的那些华丽的府第相比,便可称为简陋了。

在这座简朴甚至简陋的原丞相府中,只有那间宽大明亮的书房还像个样子。房子里不仅存放着诸葛亮和诸葛瞻父子数十年来收藏的大量图书典籍,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而且还铺放着可意公主出嫁时带来的地毯、摆设等一些皇宫用品,显得高雅而富丽。

诸葛瞻生来就喜爱读书,为官之前,他的大部分时间是在这书房中读书练字,弹琴作画。做官之后,他虽不可能像过去那样常呆在书房里,但在忙完公务之后,他还总是要到这里来坐上一阵,或读书,或练字,或弹琴,或作画。这间书房俨然已经成了他消愁解闷的一方净土,一进入这里,他的忧愁与烦恼便会悄悄地消失。

可是,当诸葛瞻接到姜维从沓中送来的书信后,这间书房也难以解他的愁、消他的闷了。他每次进到这间书房,都要重读一遍姜维的书信,然后焦躁地在书房中踱步思忖。魏军即将大兵压境,而后主刘禅竟浑然不知,仍旧每天沉溺于酒色歌舞之中。更为可悲的是,堂堂一国大将军的紧急军报,竟然不能直接送到后主刘禅的手中,还要托他来转送。然而他又有什么办法?后主刘禅已是连续一个多月不上朝议政,更没有召见过大臣。他也曾几次怀揣着姜维的书信,到宫门外请求后主刘禅召见,并一再说明有要事需面奏,可均被黄皓以种种理由挡在宫外,根本见不上。为此,他忧心忡忡,愁绪万端。

诸葛瞻正在书房中焦躁不安地踱着步,一名家丁进来禀报:“一名洛阳来之暗探在府门外求见。”

“洛阳来之暗探?”诸葛瞻停下了脚步,诧异地问,“他为何要来见我?”

“他说是大将军姜维令他来见卫将军。”家丁说着,呈上一封书信。

诸葛瞻连忙接过姜维的亲笔书信,展开一瞧,只见书信中写道:

军情紧急,不容辗转,特令此暗探由洛阳奔赴成都,直接向卫将军禀报。请卫将军将探子所禀军情及我上封书信所言之事,立即面奏陛下,火速降诏发兵,驰援阳安关与阴平桥。若再拖延,国家危矣!切切!

诸葛瞻阅罢姜维的书信,顿时紧张了起来,急忙吩咐家丁:“快将那洛阳来之暗探带到书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