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学敏
重阳,或者板房旁的老人
阳光中最沉重的那些声音,被霜覆盖在汶川的身上制作词语的那人,不堪阳光的重负,在汶水中漂洗菊花的思路时,信手,把沉重放进了阳光。
就让比阳光还轻的鱼,从苍白的声音中游走
把菊花一朵朵地插在她们途经秋天的路上
把板房一排排地植在可以回澜的滩边,制作成
一些故乡的句子,浮在阳光的面上。
就让比阳光还老的尘,一动不动地坐在怀中
看着汶川的水,唱歌时的影子,和一朵朵的谣
正在开花的声音。
羊皮鼓的花
遍山的羊子的花,那些可以引领汶川的水在线装的语句中,往来自由地天上人间着的
花。
其实,重阳的阳光是一枚最重的印,盖在
汶水川流着的
身上。我看见透明的岷山深处那根触手可及的筋了,看见制作词语的那人,比纸还要白皙的面孔了。
比最重的阳光,还要重的是倦怠且苍白的板房。
比最老的老人,还要老的
是从别处走来的那些菊花,和她们走动时制作出来的句子。
学校,或者课本上空旷的白
一个书面的冬天。雪,下在了遗弃的课本上,那些象形成乌鸦的黑字是一堆上好的肥料,把雪开放成透明的花朵。
捧着课本的小手,鸟儿般飞走了。栖在中国这棵大树另外的枝上。并且被冻成红色的花儿羞涩,并且炫目。成为戛然而止的声音,在冬天的一处背景。
学校,被校长头发花白的目光装进旅行包,朝着南方走了。
所有的字,是孩子们在远方上课时,从另外的枝上逃出来的乌鸦需要窃窃私语,抑或交头接耳,在空中自由散漫如同漫天的大雪,和需要开放的花朵。
雪,下了下来。最先覆盖的是课本上仅存的文字,还有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起的句子。
还有那些白,那些和操场一样空旷而且无奈的白。
体育老师遗落在操场上的那半句口令,孤苦伶仃在雪花的瓣上。蜷缩着身子
想要寻找口哨不停扇动的翅膀,掀起的那些风已经刮走的方向。
一粒雪去年的小手,正在途经一棵槐树,并且停在了学校硕大的空旷之中。课本们掩面而泣,
声音,把这粒雪唯一的白,击落在汶川,一动不动的身上。
扬尘,或者空气中弥漫的叫唤
众多的面具,从午后迎面而来。
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放纵所有圈养着的风。手说:是时候了天空就布满了花朵们表情灰色的
叫唤,轻浮,并且相互交织
在我迎风的掌纹中,从此泊满了比孩子还要细微的颗粒。
众多的面具,从午后迎面而来。
一只手随意地行走在他们彼此的陌生中。左右都会逢源逢那条所有的尘埃出生时的源。穿过他们蝉翼般薄弱的笑容,如同穿过空气中弥漫的叫唤,然后
坠落在汶川,抑或忘川拐弯时的渊中。风声四起,在风水中,再也无法流走的,是水中的被风包裹了的声音。
众多的面具,从中午的身后迎面而来。
源于大地的面具,
源于大地的风,和空气中再也无法打湿的叫唤,还有源于大地的尘,
让她们随风扬起,让她们迎风飘成
一株株幼稚的苗子,在春天的大地下面再一次地发出叫唤。
羌绣,或者传说中的那抹红
一种天生俱来的粗糙。羌,在西部牧羊的天色中与草一同生长的,是没有颜色的羊毛。
从可以漫天的河水中伸出枝来。
从可以俯视他们的崇山深处,长出披着羊皮褂子的女子,和她们游走时领唱着的歌谣。绣
就是把散碎在传说中的那些日子,串在一起的
那些鸟鸣。
就是把歌声不停地迁徙,又不停地挂在树上
晾晒时,白了又青,青了又白的那缕发丝。
那一抹红,终于成为了传说。
绣,不动声色。春天的树枝上长满了透明的羊群和它们的丝,并且
在月光中漂洗,
在月光的下游,让她们浮满红,以及关于传说的那段时间。
挂在碉每一次从风中出发的路口上。
风能够吹动的是那面羊皮的鼓,还有羊子们灵动的胡须。
风吹不动的是山上的羊群。
挂在碉每一次途经雨的山口上。
雨能够淋熄的是篝火四周孱弱的影子,还有影子们招摇而过时掀起的尘埃的声音。
雨淋不熄的是羊群上山时走过的路。
在云朵的白色石头上,羌
那双与羊子们一起游走的鞋,被绣满了云朵,还有走路时传说中那一段撩人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