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剑
每一条道路都是孤独的,就像每一个生命的孤独。
你一直寻找的那个人
许多的日子里你都在拼命地寻找着一个人。你不知道那个人的方向,不知道那个人望穿岁月和日子,在海水亲吻的另一边无言守候。
落叶不是你惟一的行李,你被风撕扯着赶路的脚步,却又是那个人用心倾听着的惟一的声音。你所经历的世界太吵了,实在太吵了!每个人都在用尽自己的力气说话,从不浪费一点一滴的声音。只有你一直寻找的那个人沉默着,在所有无关风和月的时刻,全身心地倾听着你由远而近,抑或由近及远的足音。
那是一尊最真实的,最透明纯情的守望,在时间和空间的变幻莫测中,这惟一的定格姿势洞穿人世间最最坚硬的石头,并能够融化所有人心底郁结的冰层。
你不是英雄,出生在这个没有英雄的年代里,你也同样长不成英雄。在宁静的地平线上,你只想做一个人,一个普通而实在的人,于站立和倒下,生者和死者的分界线之外,你只能选择天空。
你说不清一股又一股风的来历,一场又一场雨的去踪,在一个又一个血红的黎明,你以一种不可改变的态度一直寻找着……只是你始终都不知道,永远也无法明白,你一直寻找的那个人,原本就只在你的身后……一直——就默默地站在你的身后。
听说身后的故乡下雪了
这消息传来时,你在距家千里之外的路上。这是个艳阳高照的正午,一个流泪的雪人总在你匆匆的步履前,不远也不近地晃动,那样子很狼狈,活脱脱如你淌着鼻涕哭泣的童年。
在雪人的晃动间,你总听到早已去世的老祖母舒心的轻喃,那是一句类似“瑞雪兆丰年”的农谚。
你看到背影已开始有些弯曲的父亲,正默不作声地修整着开春才用的农具;你看到眼睛已开始有些昏花的母亲,手不停闲地把早已选好的种子,又细心地挑拣了一遍……雪封四野。老院南墙边的苦楝树在风里不停地抖动,两只长尾巴的花喜鹊不安地啄咬着干黄的楝实。
听说身后的故乡下雪了——
一瞬间,你的整个世界,就被一种遥远的亲情、思念严严实实地覆盖了。
在子夜的惊梦中醒来
你说不清,明天到底有多长?
这样的日子,你总爱在子夜的惊梦中醒来,睁大着黑夜赋予你的一双黑色的眼睛。你不知道明天将出现一种什么样的颜色?就像此刻,你无法用黑色的眼睛看透这无边无际的黑夜。
你想象着一个人在路上,把一个固定的地址和一个久远的方向含在口中,那痛苦并快乐着的奔走姿势,犹如一只鹰穿云破雾的飞翔。
花朵为一个人绽放,春天为一个人降临。
沿途中,你看到落叶提着自己卷曲的骨头,尽管小心翼翼,在忽近忽远的风里,却依然掩饰不住脚步的凌乱。
一片、两片……你突然就感觉到自己身体深处的落叶飘零……三片、四片……你极力沉静地一枚枚细心地清点着……你看到了它们密密的排列和疯狂的加速,雪片一样纷纷扬扬。
这些枝头的旅人,它们从不间断的挣脱弄痛着你的身心,让你看到自己日渐苍老消瘦的影子越发地单薄。
你突然坐起,背倚床头,胸口处有一道无形的伤口在汩汩地流血……一片晕眩的红光中,你望见了远方阡陌纵横的旷野。你已记不起,自己走过的许多路。
你终于感觉到了天空的靠近——
此时此刻,你早已热泪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