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子涵
挺立昆仑
是的,我一直向西,寻找一片圣洁的雪域。多少年的景仰,梦中反复的追寻、跋涉,只为证明一个模糊偶像的存在,目触一幅斑驳的绚丽画图。
老子骑牛西行后没有了踪影,是否依归了你?西王母的瑶池两岸,圣火映红沙漠和雪山,是你的魅力、是你的精魂凝聚?
赤褐与泥黄,是你的本色吗?雄浑与博大,是你的体魄吗?连绵与多变,是你的智慧吗?深沉与神秘,是你的个性吗?
啊,我来到昆仑!祈求你赐予我这一切吧。
拱着天,抓着地,你把苦难支撑,把和睦繁衍。在无比荒芜的领域,你汩涌着文化的泉源。无声无息的你呵,聚合着巨大的能量,创造山河与湖海、社会与文明。
你把火山压在座底,你的高傲浸透西天的纯蓝和洁白。你的血液伸延,你的体香弥漫,你的筋络起伏,布满崇高与力量。
我所见到的伟大的脊梁呵!五岳尊你为长,亿民拜你为神,世界敬你为宗。
我一直向西,追寻着你,为了这片圣洁的雪域和不朽的灵魂。
苍茫之上,当我挺立,昆仑啊,赋予我脊梁吧!盛衰与枯荣,苦难与担当,都是我的生活;高尚与卑劣,英雄与平庸,都是我的思想。
当我挺立,我以昆仑之子的名义,承接你的坚韧与博大。
当我挺立,呵,太阳已从东海升起,又一千年的情感和故事,映照在我的脸上。
寻访洛水
这就是洛水吗?哦,我走进了脚步的深处,梦最浓稠的地方。
我的梦很远,像夜里的长途,无边无际。沿着这条河溯行,让脚步漂泊。
行游与漂泊,让心释放自由。七千年,或许八千年的驰骋,像鹰的影子,依然洒脱而神秘。
这就是洛水吗?黄河的一支翅膀,一条右臂。一样的颜色和气势,汹涌它的传说与骄傲。
我踩到老祖宗包牺氏的脚印了!岸边的印痕还未干,像刚刚走过。我惊喜地追赶,像蝌蚪找妈妈,她在,就是不理我。
我的行囊始终装着一部厚书,孔子送我的《易》。对岸站着大禹,我背着它踩江横渡洛水,其状就像当年负图而游的五彩龟。
你该认识我了?你漂泊的儿孙。
你用火烙下的记号,密码或咒语,在我额上闪光。哦,忧郁的眼神,猕猴样的脸庞,洛水样的皮肤,黄河的气质……难道你不认我吗?可我有信物为证。
太阳沿洛水源头落下。我敲着石头,眼圈挂在西天。
盘坐巨石,打开《易》,一卦一爻地念着,呼喊你的名字;在图纸上推演,像当年沉郁的文王,寻找你的足迹。
呵,这就是洛水吗?我带着伤口千里寻访,为的是逃亡或回归。
收藏大别山
把我心中的地图展开,哦!我站在金刚台上。我是一个来自南方的收藏者。
我收藏风。从诗经里吹来的风,从民间升腾的风。风之力呵,把大别山揪得很高,捏塑成巨人,坚不可摧。而此时的风,伏在原始森林的叶片上,为我细说往年的故事,让我泪流满面。
我收藏花。这里的花是小红花,一滴一滴的血,放射鲜艳的光。它的灵魂呵,像蒲公英,飞满山野。一朵花就是一个情节,夹进我的笔记本,天地灿烂,历史也灿烂。
我收藏雪。大别山别致的雪呵,留下许多偏旁部首,印着母语和她的声音。我是一只不倦的松鼠,在雪枝间蹦跳,在脚印里寻找。深深浅浅的雪窝里,我拾起一朵朵新鲜的雪莲,放进我的布袋。
我收藏月。关山月,霜晨月,海上月,松间月……无论他乡与故乡,一袋明月的启示,是童话,是思想,是期待,也是信心。大别山的月是甘霖呵,滋润在心灵,独行苍茫云海之间,几万里河山让我无比清朗和自足。
矗立金刚台,满目风光,满怀情愫。我把大别山收藏,哦!心中便有巍峨。一张地图披在肩上,全身立即磅礴。收藏大别山,风景不会老去。江山如此润朗,因为我的血液涌流不息。
黄山念想
黄山是个美人,人们景仰的东方淑女。
不是超女,不是艳女,而是古今美德的融合,含春时有威不露。
我的美人呵,天都、莲花的颤动,让人惊心动魄,魂牵梦绕。十五年前的一段诗情像一条彩虹延伸到现在。
可你是否还记得那段诗的约定?
日出时,心照着心,带露的柔情,给我披上温暖。
雾起时,体香弥漫母性的博爱,像秋千的晃动,像奔跑的身影,像火光摇曳的夜晚。
我的美人,七十二峰起伏的舞蹈,只跳给有缘人看,只跳给有德人看,只跳给有智者看。
光明顶面对星空的一夜,你可否记得我的誓言?
我的坚强与执着,写在每一棵绝壁的古松上;我的跋涉与追求,熔进每一柱插天的石峰。
我登上每一座峰巅,抛下无限风光和情意,换取你的美德。
带血的呐喊,带泪的吟诵,摇撼着整座黄山。
我的美人呵!你高贵的仪容终于在云端显现。我不敢正视你。
当我开悟的瞬间,面对如佛的含笑,我终于明白:
你原来就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