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巫这话一出,这面红日大巫三个顿时都胀红了脸。
原来那黄衫女孩,乃是地母珠成精,而地母珠是黑羽苗用来祭祀先祖的神物,供在黑羽台神庙中已有一千多年了,虽有灵异,谁也没当回事,却再想不到,地母珠居然就成了精,而且跑去白羽苗把天珠抢了来,地母珠这种做法,当然不是黑羽苗的人有意指使的,可正因为不是黑羽苗的人支使的,就更丢人,这中间的情形,类似于自家的牛,自家田里的谷子不吃,却去吃了别人家田里的谷子,真是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
给他这话堵得,西鸟本来锐利如鹰的眼光也暗淡了下来,红日大巫也无话可说,道歉又不情愿,正如天地人三神巫先诬说地母珠抢天珠是他们支使的,他们以实际行动证明后,天巫也只是微微一躬,心态都是一样的,这不仅仅是面子的问题,而是不能明里承认的问题,这要是承认了,以后两族可就会有无际的牵扯,不能落话柄,这是前题。
天巫看这边尴尬,知道不能逼太狠,要想拿回天珠,还是得要借重黑羽苗的力量,不再进逼,道:“真想不到,地母珠居然有如此法力,红日长老,你们对地母珠应该是了解的,不知可另有破法没有?”
他把话岔开,红日大巫三个都吁了口气,可这话却又有些难答,红日大巫看一眼东西双鸟,东西双鸟也齐齐摇头,西鸟到底是不愿服输,道:“怕不仅仅是地母珠的原因,地母珠应该也是借了天珠的灵力。”
这一点,其实三神巫也都能看得出来,虽然无论是三神巫还是红日大巫,都没有于异那诡异的心眼,但三人都是一流高手,又围着地母珠打了两天,气机感应,自然也能感应到地母珠灵力的运使到底是怎么样的。
但还是那句话,知道是一回事,口头上承认又是另一回事,地巫又要开口,边上的人巫突然插口道:“地母映天珠,要想破,除非用黑白双煞阵。”
“黑白双煞阵。”
四面一片低呼之声,有惊讶,更多的是兴奋,于异旁边的苗朵儿也娇叫了一声,于异可完全不知道黑白双煞阵是怎么回事?见他扭过脸来,白骨神巫低声解释道:“黑羽白羽,本是兄弟,当年除魔,兄弟联手,创下黑白双煞阵,威力奇大,所向无敌,不过后来兄弟分家,各传一族,再没联过手-----。”
她话没说完,苗朵儿已在边上兴奋的道:“黑白双煞阵传了一两千年了,就不知他们现在还会不会?”
有疑惑的,不止是她一个,白骨神巫明显也有些怀疑,而围在边上的其他神巫也都差不多,因为话头是人巫提出来的,估计白羽苗这边应该就是不成问题了,所以所有的眼光差不多都落在红日大巫和东西双鸟身上。
听到黑白双煞阵这句话,红日大巫眉毛猛然一扬,一脸的惊讶,定定的看了三神巫半天,才扭头看向东西双鸟,他不知道,仅仅因为这一份惊讶,他数十年来在黑羽苗创下的赫赫声名,已经跌落了三成以上,因为所有人心头都立时生出了一个念头:莫非他没有修练过黑煞功,不会黑煞阵?
还好,东西双鸟也是彼此对视一眼后,这才缓缓站了起来,给人的感觉,有些怪异,似乎他们对人巫提出这样的话头,非常惊讶的样子,这就减缓了对红日大巫的失望。
“你们一直在修煞?”西鸟眼光从天巫三个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人巫脸上。
“没错。”天地人三巫也缓缓站了起来,这是于异最不喜欢的地方,这些人,无论说话还是做事,总是慢腾腾的,不过这会儿他的注意力全部给什么黑白双煞吸引了,到没生出反感,而天巫的这两个字,更引出一片惊呼声,然后所有的目光又全都落到了红日大巫三个身上,因为天巫问了一句:“你们难道没修煞。”
苗朵儿先前给白骨神巫拉着,一直落后于异半个身位,这会儿兴奋加紧张,不顾不管就靠了上来,紧紧挽着于异的手臂,小身子甚至在微微颤抖,于异不免撇了撇嘴:“黑白双煞,有那么了不起吗?”不过说是这么说,心里其实也很期待,有好玩的,他都期待,而黑白双煞阵明显是个大玩具。
红日大巫三个没人回答天巫的话,三人对视,西鸟口中蓦地里发出杰杰怪笑,他人老声涩,这声笑啊,还真是,坟头上的乌鸦叫起来也要好听得多,但于异却从他这笑声里听出了欢愉的意思,东鸟和红日大巫也在笑,不过他们没有笑出声来。
“我一直在说。”东鸟欢愉的笑声中,竟和苗朵儿的小身子一样,带着了一点微微的颤抖:“这煞不会白修。”
白骨神巫解释了东鸟的这种激动:“无论是黑煞还是白煞,一定要互相配合,才能有威力,单修一煞,效果极差,然而黑白双羽分家千年,矛盾越积越深,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黑白双煞再想配合,基本上完全没有可能,黑白双煞功练起来极难,却又完全看不到可以运使的时候,真想不到,长老们居然一直传承了下来。”
她略带着兴奋的解释声中,台上早已是欢呼声一片,所有人都脸带红晕,黑羽白羽,先前彼此间总带着几分敌意,到这一刻,却突然间隔阂尽去,彼此相视的眼光中,都带着了一点亲近的味道,仿佛在这一刻才发现,原来在千年前,我们本是兄弟啊。
“白煞化龙。”西鸟声音高而尖,但没人再觉得难听,随着他的喝声,他头顶一缕白气冲天而起,有四五丈高下,茶杯粗细,东鸟和红日大巫头顶同时射出白气,到这一刻,先前所有怀疑红日大巫的都明白了,红日大巫不是不会白煞功,而是想不到有用白煞功的机会,天上掉馅饼,给惊到了,于是所有人心里重新涌现出敬佩:红日大巫,果然名不虚传。
就是白骨神巫也轻声赞了一句,她先是想向红日大巫挑战的,诛灵剑给于异炼过后,她更多了三分把握,然而这一声赞叹,却也是出自真心,换了是她,真难以想象会去练这完全没有使用机会的白煞功,红日大巫却练了,而且跟东西双鸟一样练成了,他头顶的白气,一点也不比东西双鸟弱呢,可见是花了苦功的,只这一份为了传承而牺牲的苦心,白骨神巫就打心底里佩服。
这世上,有些东西,是不能用眼前的利益或功用来衡量的,它是传承。
红日大巫与东西双鸟同样呈品字形站立,也就是天地人三才的阵势,三股白气在三人正中交汇成一股,缓缓旋转,三人都一个姿势,左手平放腰间,屈中指捏诀,右手指向头顶,随着三人罡气的催动,白气越转越快,先还看得出是三股,到最后完全融成一股,然后白气变形,居然在三人头顶凝成一头白龙,长有丈余,张牙舞爪,盘旋来去,极为凶恶。
显然这就是白煞了,于异还以为是什么呢,一条龙,可就有些撇嘴,不是他看不起龙,主要是他左手龙环中就有一条龙,不新鲜了,他要看新鲜的玩意儿啊。
苗朵儿凑在于异耳边道:“没有你那条大。”
她的声音不算高,但于异另一侧的白骨神巫是听得清的,后面不远的周盈盈两个同样听得清,周盈盈两个并不知道于异左手龙环里面有一条龙,然后苗朵儿是女人,于异是男人,这话听起来,就很有些岐义了,周盈盈情不自禁脸红了一下,不过她强忍着,没有去看苗朵儿,心里可是嘀咕了一下:“这个丫头。”
只不过她马上就明白自己可能是误会了,因为于异点了一下头,说了一句:“小点儿,不过灵力应该差不多。”
男人的那个东西,可以说很有力量,但不能说有灵力,那个东西有灵力算怎么一回事啊,周盈盈顿时就有些惊讶了:“难道他是一条龙?”又误会了。
这时于异突地叫了起来:“不对啊,怎么是白龙,他们不是---那个,他们应该是?”
他叫声有点儿大,还好所有的人都在盯着红日大巫三个头顶的白龙,一个个兴奋得发抖呢,没人来注意于异,白骨神巫忙拉于异的手,道:“我忘跟你说了,黑白双煞是交错的,白羽黑煞,黑羽白煞,所以黑羽苗修的其实是白煞功,凝成的白煞就是白龙。”
苗朵儿在一边帮着解释:“当年黑白双祖就是怕后世子孙打冤家,所以把功法都交换了,白祖子孙修黑煞,黑祖子孙修白煞,意思让后世子孙永远记住大家是兄弟,结果还不是一样。”
“原来是这样。”于异明白了:“亲兄弟还打架呢,何况是堂兄弟,何况千年之后,想得太远了。”
看到红日大巫三个凝成白龙,天地人三神巫头顶同时冒出黑气,也凝成了一只黑虎,蓦地里六人同声长啸,龙虎同时出声,龙呤虎啸,远远传出,果然是凛凛生威,于异还不觉,苗朵儿却紧紧挽住了于异的手臂,就是白骨神巫,也悄悄的扣住了的手,还好并没有人注意。
于异感受到她的紧张,回头看她一眼,在于异看来,白骨神巫应该是不会害怕的啊,他却不知道,女人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不害怕也会装害怕的。
“别怕。”于异还是安慰了白骨神巫一句。
他这两个字,基本上属于顺嘴敷衍,没多少诚意,注水严重,但白骨神巫心里,却是甜滋滋的,更甜甜的还了于异一个笑脸,鼻腔里轻轻的嗯了一声,透着百依百顺,还有深深的幸福。
周盈盈就站在两人身后,白骨神巫的小动作都落在她眼里,听到那轻轻的哼声,她心下暗暗赞叹:“师父的声音真好听,难怪师公给她迷得死死的,她才真象个女人,朵儿师姐,唉,就是个野丫头而已。”但反过来想一想,她突然又笑了:“师公好象更喜欢野丫头呢,他自己就是个爱玩的,到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