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陷入了回忆中。
过了一会儿,她才接下去道:“我师姐妹二十一人,功力最高,脑子最聪明,师父寄予的希望最大的,就是二师姐,九师姐,还有我一个,而师父最看好的,就是我,不过她对我说,要我再苦修二十年,真正凭自己功力修成了六星联珠,再入七星洞去。”
说到这里,她又停了下来,眼光望着窗外,似乎想起了当年的某件事,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带着点儿讥讽,苗朵儿先以为她是在讥讽白音或者其她什么人,但随下来才知道,她竟是在讥讽自己。
“可惜当时我自视极高,对师父的话,根本听不进去,因为第二年就是五年一届的晋天大会,我竟在师父灵前发誓,誓要夺得掌教之位,然后进七星洞练功,借玄玉莲盘之力,冲击六星联珠,然后去宗族大会上力压群雄,竟得晋天巫,一探天珠,唉,真是不自量力啊。”
她深深叹息,苗朵儿却还不服气:“师父你都给二师伯暗算了,都没进七星洞练过功,怎么知道是不自量力,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白骨神巫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拉着她手:“当年的我,就跟你一个模样儿,唉。”她叹了口气:“当时包刮大师姐二师姐五师姐几个都劝我,我就是不听,死也不听,如果不是最后关头二师姐给了我一下,我真有可能夺得掌教之位进七星洞练功的,因为那时候大师姐还有些犹豫,也顷向于支持我的。”
“是啊,你本来就有可能成功的,都没试过,怎么知道?”苗朵儿始终不服气。
“我是没试过。”白骨神巫苦笑:“可二师姐试了啊。”她停了一下,脸上有几分伤感:“师父本来安排的,就是头一次晋天大会由二师姐参加,她若不成,十年后由九师姐再试,九师姐不行,十五年或者二十年后,我最后再试一次,一定可以成功的。”
“即便二师姐不成功,也不能证明-----。”苗朵儿的话没说完,因为白骨神巫在摇头。
“我们三个,本来以我功力最高,但也只高出一线,而这六年,我心中抑郁,进展缓慢,二师姐却在山中闭门苦修,废寝忘食,据大师姐说,三个月前,二师姐已经修出了第五颗星,而我。”她说到这里,摊开左手:“因为那个恶魔,也才修到四星半。”
她突然说到于异,苗朵儿有些心虚,握住了于异的爪子,于异到有些得意,鼻腔里哼了一声:“不知好歹的女人,大爷我给你进补呢,还骂,真要天天给****啊,嘿嘿,八星都有了,何止五星六星。”他哼得还有些响,到把苗朵儿吓了一跳,还好白骨神巫并没注意,叹气道:“相差这么远,二师姐比我强这么多,却还是失败了,朵儿你想想,以当年的我,区区三星的功力,进七星洞去,有可能成功吗?”
她这话真把苗朵儿问住了,明摆着啊,五星都成不了,更莫说三星了,当然,年轻人嘛,还是有些不服气,不过下一刻她猛然就跳了起来:“师父,那你现在做掌教了,还要进七星洞去修练?可你还只有四星半啊?”
对师父的担心,顿时就压过了不服气,扯着白骨神巫的手道:“师父,你不能去。”
白骨神巫摇了摇头,她的手指,慢慢的抚过绣线,那星与星之间连接的丝线,似乎还连接了流年,让她回忆起了那些过往的岁月,那些苦苦砥励,那些会心一笑,那些淡淡的年月再久却也不会消磨掉的温情。
“这么说,五师伯她们暗算你,还真的是为你好?”苗朵儿还是有点点儿怀疑。
“那几年在九门洞,我也想过,反复的想过,或许真象大师姐二师姐说的,她们是为我好。”她的声音有些慢,说到后面,嘴角慢慢翘起来,带着一丝丝的讥讽,苗朵儿明白,她是在讥讽自己:“可是这个弯,我怎么也拐不过来,直到----。”她声音似乎哽了一下:“直到收到二师姐的死讯,赶回来,镜柔把这块绣帕拿给我。”
她的手,轻轻从绣帕中段抚过,那个地方,好象总有些不对,苗朵儿也学过绣花,不过小野猫的手艺真的不怎么样,所以虽然看出这绣帕有些不对,但到底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那天我愤而离山,把这块绣帕一撕两半,也是跟二师姐彻底绝交的意思。”
这下苗朵儿明白哪里不对了:“那这块绣帕是后来补上的?难怪看起来怪怪的。”
“是。”白骨神巫轻轻点头:“二师姐拿回了绣帕,再又重新穿了丝,补了回来,而镜柔告诉我,二师姐临去前,还要她传话给我,答应她,十年之内,莫要进七星洞去。”
绣帕撕开,再重新穿丝补起来,这几乎比织一块新丝帕还要难上数倍啊,苗朵儿有些发呆,她可以想象,那几年的岁月里,那个重未谋面的二师伯是怎么一根丝一根丝的织补这张绣帕的,这里面,蕴含着怎样的情意。
“二师伯是真的为你好。”苗朵儿这次终于肯定了,拉着白骨神巫的手,道:“师父,即然进七星洞这么凶险,二师伯又有遗言,那你还是不要做这掌教了吧。”想想这话不对,又道:“即便做掌教,也不一定就要进七星洞去修练啊,不进也可以的吧,即便要进,再过十年也可以啊,反正有二师伯遗言的,而且大师伯五师伯她们也会支持你吧。”说到这里,她想到一事:“到是九师伯她,好象是真要跟你抢一样。”
“九师姐跟我一样骄傲。”白骨神巫轻笑摇头:“而且她一直觉得,大师姐二师姐都跟我好,都偏向我,所以一直就有些吃我的醋。”
“但进七星洞修练凶险莫测,她就不怕?”苗朵儿有些奇怪。
“七星洞中的玄玉莲床,颇为怪异。”白骨神巫解释:“不是功力高就一定可以获益,玄玉莲床考验的,其实是人的定力,门中曾有一位先祖,只练出一星,因为闯了祸,怕给师父责罚,偷偷躲进七星洞里,结果居然给她练成了六星联珠。”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嘴角边掠过一丝苦笑,见面这短短半天,她这个自讽的神情,苗朵儿见过好几次了,而以前是一次也没见过,心中想:“师父好象真的变了好多。”
“所以九师伯也觉得她可以。”
“是。”白骨神巫苦笑:“你九师伯跟我一样,都是极为自负的人,她自信以她的定力,一定可以闯关成功。”
“那就让她去闯。”苗朵儿道:“你不要去试。”
“你不相信师父吗?”白骨神巫笑着看她。
“不是。”苗朵儿摇头:“但是,那个-----。”她担心白骨神巫,但嘴巴上又不好直说。
白骨神巫轻轻笑了:“其实我以前是太自信了。”
“那么,等等再说,好不好?”苗朵儿眼中燃起希望,她对白骨神巫的性子极为了解,骄傲而固执,一旦她认定的事,轻易不会听人劝,不过即然她自己也没自信,那应该能劝回头了。
但白骨神巫却摇了摇头:“我等不及了。”
她的眼光望向窗外,仿佛在看着冥冥的另外一个人,随后她自己说了出来:“二师姐,原谅十七,我真的等不及了。”
“为什么啊。”苗朵儿急了:“即便再等十年,师父你也只有三十多岁嘛。”
“我等不及了。”白骨神巫却还是摇头,眉眼间现出悲愤之色:“如果侥天之幸,能够成功,那就一切都有可能,如果苍天无眼,失败了,那就早早弃这残躯而去。”
听到她这话,苗朵儿终于明白了,还是因为于异,因为她给于异办了了,却又无力报复,所以才要不顾一切的舍身一试,成则不但可以替七星玄玉门争光,还可以给自己报仇,如果失败,反正身子脏了,生无所恋,死了也就死了。
“师父。”苗朵儿悲叫一声,却再不知道要怎么说,跟着师父遣责于异吗?可她心态已变,于异就蹲在她肩头呢,惟一能做的,就是狠狠的掐着于异爪子。
于异当然不会痛,不过也呲牙咧嘴,心下哼哼:“这娘们还想不开,哼哼。”
“好了。”白骨神巫收回心绪,道:“你赶了这么远的路,也累了吧,早些睡。”
苗朵儿应了一声,装做要方便,到后面又扯了于异进螺壳里,恨恨的捶着他道:“我不管,总之你要保师父平安无事,否则我绝不原谅你。”
“放心。”于异自然猛拍胸脯:“有你家相公我在,绝对万事无忧。”
得了他的保证,苗朵儿心下稍安,出来,她想陪白骨神巫一起睡,白骨神巫却另外给好安排了房间,说她暂时还不想睡,要静坐一会儿,苗朵儿虽然很想说,有于异担保呢,用不着这么苦练,但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也就听从了白骨神巫的安排,不过也没有钻进螺壳里去与于异亲热,虽然她很想,但是不敢,白骨神巫给她安排的房子就在隔壁,静夜之中,白骨神巫又是在静修之下,她的呼吸心跳都瞒不过白骨神巫的,若突然感应不到她的呼吸,白骨神巫必然起疑,还好于异也不勉强,这个人,逮着女人就往死里折腾,但没有女人,一个人却也睡得着,这一点,其实让苗朵儿咬牙——有她没她好象都不重要啊,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