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数百名捕快和岭南帮杀手都作了鸟兽散,卫璁的心神一松懈,立刻真气涣散,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颓然瘫倒在小翠怀里。
但他心里好像还有一丝牵挂,怎么也不愿就这样完全昏死过去,昏昏沉沉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隐约听见小翠紧张地问道:“你是谁?”
“小姑娘别怕,我是徐长风,来找我家少爷。”
这个熟悉温和的声音钻入了耳中,卫璁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是他来了,那就再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牵挂的了,然后就完全失去了知觉,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一丝淡淡的白汽从鼻孔中透入,还伴着淡淡的米粥清香,沁人心脾,让卫璁在沉睡中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慢慢张开了双眼,只见一张清丽绝伦、又带着少许哀愁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云秀正坐在床前,端着一小碗稀粥,舀了半匙羹粥汤,放到嘴边吹了一下,慢慢送到卫璁唇边,见他睁开了双眼,哀伤的脸顿时露出了一丝惊喜,笑道:“石头,你终于醒了。”
“石头?”卫璁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道:“你叫我石头?我不会是失忆了吧?”
云秀抿嘴一笑,道:“你没失忆,我也没叫错,从那天晚上以后,我们都不再叫你大少爷了,而是叫你石头,这样听起来亲切。”
所有的记忆慢慢涌上脑海,卫璁勉强笑了笑,道:“好啊,石头好听,这个名字我喜欢。”
云秀又舀了一匙羹稀粥,送到他嘴边,道:“那就快点喝粥吧,你昏迷这么多天了,每天都是只喝点粥汤,米粒未进,我们都很担心你。”
卫璁见她身穿素裙,衣袖镶着黑边,鬓发上戴着一朵白花,不由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惨烈一战,急忙问道:“他们怎么啦?”
云秀的眼里闪出了泪光,哀叹道:“阿进和武大哥夫妇都不在了!”
卫璁心里十分难过,黯然道:“真抱歉,我最终还是没能救得了他们。”
云秀强忍住心里的悲伤,强笑着安慰道:“不用感到愧疚,你已经连命都豁出去了,我们每一个人都很感激你,别多想了,都过去了,快喝粥吧,快凉了。”
这张娇美如花的俏脸始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哀伤,若是真的展颜一笑,那该有多么的妩媚动人,卫璁实在不忍心看到她如此伤心,便别过脸,叹道:“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吃得下呢?”
云秀着急了,道:“不吃怎么行呢?都躺了十几天了,来,乖,快张嘴。”
卫璁又转过脸,看着她认真地道:“除非你笑给我看,笑一次,我就喝一匙。”
云秀忍不住噗嗤一笑,嗔道:“真是个小滑头,那你喝十匙。”
卫璁张嘴吞了一口粥,啧啧赞道:“笑得真好看,为了能看你一笑,别说一匙十匙了,就是喝一百匙我也愿意。”
云秀不禁双颊飞红,忸怩地笑道:“那我一天笑一万次,你喝一万匙,看你怎么喝得下。”
两人不禁相对一笑,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笑声,一人走了进来,卫璁抬头望去,忙翻身坐起,叫道:“姐姐!”
进来的人正是名震天下的卫府大小姐卫蓝,她快步来到床前,低头看着卫璁,弯弯的柳眉下那双妩媚的眼睛闪出了动人的光彩,笑呵呵地道:“臭小子,醒过来了,我还以为你真的变成了一块石头,不会动了呢!”
云秀站了起来,道:“大小姐来了,你们聊,我去厨房把粥热一热。”
卫蓝微微一笑,看着她的背影离去,转过头来,笑骂道:“臭小子,艳福不浅啊,两个美女衣不解带地日夜伺候你,还笑一笑就喝一匙,臭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我真想抽你两马鞭呀。”
卫璁窘道:“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母亲呢,她还好吗?肯定是伤心透了。”
卫蓝叹道:“那还用说吗?之前你受伤太重,不能移动身体,只能留在这里养伤,她只好一天跑一趟,不过,见到有人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你,她也就放心多了。”
卫璁垂下头,道:“都是我不好,让母亲揪心了。”
卫蓝板起脸,道:“的确是你不好,小小年纪,就出来鬼混,赌钱狎妓,真是胆大妄为!若不看你有伤在身,我真的要抽你一顿马鞭!”
卫璁伸手抓住她的衣袖,低声哀求道:“好姐姐,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好吗?若你还真的觉得不解气,那你现在就打我,来,轻轻打一下,不许太重哦。”
卫蓝一甩手,嗔道:“好了!这么大的人了,还爱跟女人撒娇,现在我问你,你已经能起来了,是要回家里住,还是继续留在这个温柔乡里。”
卫璁沉默了片刻,道:“不,我不回去,我已决定了,伤一好,就去平顶山农场做几年苦役,既然自己做错了事,那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卫蓝感到意外,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赞道:“好啊,我的弟弟真的长大了,勇于承担后果,这才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不枉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你,叔祖也一定会以你为傲的。”
“是啊,能经历风吹雨打,才算一块真正的石头,我们大家都以你为荣。”
一人在门外大声说道,接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武破阳走在前面,走在后面的人居然就是那个行为独特的贫寒子弟冯耀祖。
卫璁看到他身上穿着捕头的服饰,笑道:“恭喜啊,从此聚城就多了一个少年神捕了。”
随后看见了他身后的人,不由怔了一下,道:“耀祖?你怎么来了?”
冯耀祖还没来得及说话,武破阳已抢着说道:“耀祖听说了你的事后,已来过好几次了。”
卫璁叹道:“真是患难见真情啊,这么多同窗,只有你一人真正把我当朋友,真是没想到呀。”
冯耀祖认真地道:“同窗这么多年了,人人都争相追捧你,而我从来没奉承过你,也没拍过你的马屁,你却毫不放在心上,一如既往地对待我,我就知道,像大少爷,不,像石头这样的朋友,值得一交。”
卫璁板起了脸,道:“还说没有,你不是正在拍我的马屁吗?”
众人一齐大笑,卫璁笑道:“我这两个朋友,一个武功太差,一个身体太弱,以后我不在这几年,姐姐,他们就要麻烦你了。”
卫蓝忙道:“别,别麻烦我,我可不收徒弟。”
卫璁装出一副涎皮赖脸的样子,笑嘻嘻道:“没叫你收徒弟,我只是让你把他们当弟弟。”
卫蓝沉下了脸,道:“有一个你这样的弟弟已经够让我头痛的了,你还要我再认两个弟弟,那我还能有片刻的安宁吗?”
众人又一齐哄然大笑。
一股浓浓的药味飘了进来,云秀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轻轻走进房里来,道:“他们都走了吗?你该喝药了。”
卫璁慢慢躺了下去,道:“我不想喝,太苦了。”
云秀来到床前坐下,放下碗,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探了一下,关切地道:“哪儿不舒服呀?”
卫璁愁眉苦脸地道:“我浑身都觉得难受。”
云秀轻嗔道:“是不是又想耍孩子脾气,快起来喝药。”
卫璁侧过身子,悄声道:“秀姐,你能不能给我找一匹马,刚才我悄悄跟破阳说过了,这小子就是不答应。”
云秀恍然道:“刚好点,你就想偷偷溜出去,没有马,我也找不到。”
卫璁哀求道:“好姐姐,我知道你肯定能找得到,我都躺了快一个月了,躺得浑身酸软,连骨头都快散架了,我就是想出去吹吹风而已,保证不会走远的,好姐姐,我求求你了,最多出去的时候我让你跟着,好吗?”
云秀皱起了秀眉,道:“你姐姐说得真不错,这么大的人了,还总爱跟女人撒娇,好吧,只要你乖乖听话,再休养几天,我一定让你出去。”
卫璁紧追不舍地道:“那就三天吧,三天后我一定要出去,秀姐,你说话要算数,来,我们拉钩,不许变卦,也不许告诉别人。”
云秀无可奈何地屈曲尾指,和他伸过来的手指钩在一起,轻轻一拉,卫璁顿时变得如孩童般欢欣雀跃,叫道:“你真是我的好姐姐。”
“哎呀,你别动,小心伤口。”云秀急忙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