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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情归天地

雁湖分为造船厂与水师基地两大部分,位于云开大山脉的东北部,三面环山,山上全是高大的杉木和松树,位置相当隐秘,得天独厚,是当今天下最神秘的水师基地,二十年前由卫域一手所创,有两百多艘具备一流作战能力的先进战舰和十数万精锐水师部队,是卫府最得力的秘密王牌部队之一。

十几年前,在卫域率领聚城大军北上联宋抗蒙前,他将雁湖水师基地交给了李盛慧之弟李盛道。这些年来,李盛道没有辜负卫域的期望,造出了更多的先进战舰,更严格地招募训练新兵,长期保证了水师部队的旺盛战斗力。

雁湖基地戒备森严,防范严密,五步一岗三步一哨,方圆数十里内布下无数机关陷阱,行人绝迹。通往雁湖的两条主水道在十里数内连设了五道关卡,每道关卡均有重兵把守,配置了数十门犀利的火炮,固若金汤,飞鸟难逾。

李盛慧白衣飘飘,驾艇如飞,一个时辰之后赶到了第一道关卡前,老远就朝守关的士兵高声喊道:“快吹响警报,让前面的关卡将刚驶过去的战舰截住。”

守关的将领叫张朝阳,他远远就认出了李盛慧,闻声不由怔了怔,答道:“大小姐,那是李将军的战舰,刚刚海试归来,发生什么事了?”

李盛慧驾艇一掠而过,厉声喝道:“少啰嗦,快吹响警报,通知大总督,启动一级戒备。”

这次张朝阳没有半点犹豫,也不敢再问,立刻吹响了随身携带的特制竹哨,因为他知道李盛慧说的话就等于总督李盛道说的话。

雁湖西北方向的百里之外,有一个秘密的陆军基地,军队的人数不多,但都是精骑,战力强悍,一直由李盛慧统率,前两年才交给了老四李盛唐,是雁湖西北面的一道坚固屏障,与雁湖水师基地互为犄角,与东北方向的雷鸣山庄形成了一个牢固铁三角,它们之间互相呼应,互通音信,也是卫域的秘密铸造精锐部队之一。

所以,雁湖基地、雷鸣山庄,还有这支秘密陆战骑兵,其实都是一家人,都是卫域嫡系,因此李盛慧在此发号施令,张朝阳一点也不觉得奇异。

他竭力吹响竹哨,哨声尖厉,一阵高过一阵,响遏行云,如一颗石头扔进了雁湖,立刻激起层层波浪,令平静了十几年的雁湖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李盛慧驶着快艇,又连过两个关卡,终于追上了前面的战舰,她双手一压双橹,猛然飞身掠起,一掠数丈,飘落在战舰的甲板上。

船尾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李盛慧沿着左侧船舷直奔前舱操控室,刚过了后舱,突然刀光一闪,两人从炮台后闪了出来,两柄长刀一上一下,闪电般袭至。

李盛慧腰身一扭,自刀光之间穿过,手脚齐挥,将一人震落江中,另一个被她一脚踹中,往后飞退,“嘭”地一声,撞碎了两块木板,跌入了船舱里,压在一排木箱上。

两个木箱被这人砸碎,数十颗又黑又圆的东西滚了出来,李盛慧上前捡起一颗,握在手里,顿时大吃了一惊!雷鸣山庄对火器向来深有研究,她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正是大蒙军方的燃烧弹,这么多燃烧弹一旦爆炸,只怕足以烧掉半个水师基地!

她不禁又惊又怒,必须要将这艘战船截住,决不能让它载着这么多燃烧弹闯进基地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继续朝前舱奔去,十数人挥刀闪了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这些人刀法狠辣,她竭尽全力,一时难以闯过。

“喂!”半空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李盛慧抬头望去,只见数丈高的桅杆顶端的那根横杆下吊着一个女人,随着战舰的急速行驶,这个女人在空中摇摇荡荡,随时都有可能摔下来。

是蒙小尘!李盛慧刚才已从卫域口中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名字叫蒙小尘,早上在飞燕崖上自己没能救下她,现在狠毒的对手又把这个可怜女人的命运再次摆在了自己面前。

李盛慧轻轻叹息了一声,双足一顿,自众人的刀光之间冲天飞起,还未升到横杆,忽见刀光一闪,蒙小尘手上的绳索突然被刀光割断,整个人直坠了下来,呼的一声,夹风撞向李盛慧。

一个黑衣女人跟着自蒙小尘身后闪出,双手高举着一柄雪亮的长刀,“唰”地朝李盛慧的头顶直劈了下来。

李盛慧一把抱住蒙小尘,蒙小尘的下坠之力扯得她凌空翻了个跟斗,恰好避开了凌空下劈的长刀,她的左脚顺势向上一蹬,踢中了黑衣女人的手肘,同时右脚一伸,脚尖勾住横杆一拉,带着蒙小尘直飞了起来,轻飘飘地落在横杆上。

黑衣女人被一脚踢中,长刀并没脱手,借着这一脚之力,她也跟着横飞而起,飘落在横杆的另一端,与李盛慧相对而立,横杆随着战舰的行驶而急速移动,呼呼的强风,吹得三人的衣裙猎猎作响,她们却纹丝不动,两岸的群山一闪而逝,便远远抛在了身后。

李盛慧低头看了一眼蒙小尘,只见她那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也在一眨不眨地紧紧地盯着自己,脸色尽管很苍白,却没有流露出半点害怕的神情。

黑衣女人长刀横胸,冷冷道:“都说李盛慧是天下武功最高的女人,早上我们那一战我们胜负未决,现在再一决生死,看看谁才是天下武功最高的女人,我的名字叫中秋盈,请记住了!”

杀气层层涌出,突然“劈啪”一声,横杆当中折断,中秋盈飞身跃起,长刀横扫而出,刀光如练,来势凌厉,朝李盛慧和蒙小尘拦腰砍来,一刀就能将她们砍成四段!

李盛慧纵身平飞,口中“嗨”一声低喝,迸发出一股强大无匹的内气,夹着雷鸣般的喝声朝中秋盈迎面扑去,震得她心头狂跳,刀光似乎顿了一下,李盛慧趁机一掌平拍在刀身上,长刀顿时碎成了无数片,两人的劲力在这刹那间极快地一碰。

“轰隆”一声巨响,桅杆当中折断,惊天动地般倒了下来,两人骤然分开,蒙小尘自李盛慧怀里飞出,三人都高高抛上了半空,然后分别自战舰两侧泻落,扑通扑通数声,激起三股水花,三人一齐跌落水中,战舰在她们之间一掠而过,转眼间就去远了。

李盛慧在水里探出头来,不但没见到中秋盈,连战舰也越去越远,她知道已无法追上,只好托起在水里挣扎的蒙小尘,游向岸边,湿漉漉地爬上了岸。

这时,一大队骑兵沿着江岸奔来,当先一人正是卫域,他老远就朝两人挥手,急驰到两人跟前,跳下马,将蒙小尘拉了起来。

李盛慧道:“船上载有数十箱燃烧弹,威力非同小可,快疏散两岸的士兵,令所有火炮都瞄准它开火,一定要在它闯过最后的关卡之前将它摧毁,我们快点追上去吧。”

卫域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看,已经有人追上去了。”

李盛慧扭头望去,只见一个女人披着宽大衣衫,驾着小艇从下游如飞而上,在江面一晃而过,片刻也未曾停留。

她认出这人就是飞菲,不禁顿足叫道:“开什么玩笑,这只小艇怎么能拦得战舰,你也能让她去,这样一来,岂不是令我方火炮投鼠忌器而开不了炮?”

卫域道:“她突然将我推下河,然后驾着小船追来,刚好碰上你弃下的小艇,就换了快艇,以更快的速度追去,连我也拦不住。”

李盛慧焦急地道:“快追呀,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

战舰上配置了拦截火炮的箭网,纷纷飞至的炮弹被雨点般密集的飞箭射中,纷纷凌空爆炸或落入水中,战舰在弹雨中继续急速前行,离最后一道关卡已经不足两里,而关卡后就停泊着数十艘大中型的战舰,这艘战舰一旦冲过了最后这道关卡,引爆燃烧弹,关卡后的数十艘战舰就会化为灰烬。

飞菲穿着卫域那件宽大的外衣,风声呼呼掠过,吹得衣袖飘舞,离战舰还有数丈远时,她加快了速度,自战舰左侧掠过,从左前方突然掉转船头,在水面划了个半圆弧,箭一般朝战舰射去。

眼看着快艇即将撞上战舰时,她的心境反而一片平静。

她十分清楚卫域现在的处境,大选之日将临,莫大公子执掌令府这十数年来,大搞城市扩建,倒卖田地,让很多人能够不劳而获,支持他的人为数不少;而卫域主张遏制城市的恶性扩建,必定会损害到既得利益群体的利益,这一个庞大的群体决不会让他顺利上台,所以两人之间的这一次竞选,实在是难分胜负,说不定还是莫大公子连任的机会大些。

但是相对于莫大公子的毫无作为,卫域强硬的对外政策及收复领土的决心更赢得了天下有志之士的支持,最重要是他手里掌握着强大的骑兵、步兵及水师的全部兵权,雁湖水师就是他强有力的支撑之一,一旦水师基地被炸,对卫域来说必定是一个沉痛的打击。

决不能让中秋盈、连天鹰等人的阴谋得逞,飞菲已下定了决心,她也知道像卫域这样的人绝不可能与自己隐居林泉,既然得不到他,那就让他永远记住自己吧,难道自己还能永远靠他不停地输送寒冰真气来活着吗?

她双手猛压双橹,快艇船头突然一沉,在两船相接之际猛地钻进了水里,撞碎了战舰底部左侧的一排桨轮,砰然一声巨响,一股巨浪高高溅起,飞菲也随着巨浪飞到了半空。

正在快速行驶的战舰顿时失去了平衡,船尾向右一摆,船头一沉,整个船身声势惊人地倾斜下来,在漫天的浪花中直沉入了水里。

突然“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股十数丈宽的火柱在水面上猛蹿了起来,直到十数丈的高空又砰然炸开,如巨大的火山骤然喷发,化成一柄撑天巨伞,将整个江面及沿江两岸都笼罩在熊熊火光中,天地间顿时一片通红。

飞菲那娇小的身躯如同一只翩翩飞舞的渺小飞蛾,淹没在漫天火海中,再也无迹可寻。

她的爱情,她的梦想,也随着狂舞的火焰化作一缕轻烟,不知飘向何方,也许,这一缕芳魂将飘回到那个绿草如茵、繁花似锦、水平如镜的人间仙境,那里藏着她对爱情、对人生的美好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