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紧紧闭了眼,他记得第一眼见到她的情形,缓缓地抬起脸来,眼睛却躲闪着,玄烨记得那一刻突然想起一个词来,“明眸善睐,”可此时,那双明眸却终不再看他一眼。 起身出了内室,几名太医长跪于此,“说来听听,婉贵人似是很不舒服。” 魏太医回禀,“前日大雪,气温骤寒,御河冰下之水更甚于常处,婉贵人骤寒倾体,则脉寒,脉寒则缩踡,缩踡则脉绌急,绌急则外引小络,故卒然而痛,若病情缓解,也需三两日。” “罢了,你们下去煎药吧,婉贵人醒时随时用药,误了时辰,提着你们的脑袋来见朕!”玄烨负手转进内室里,一室的温暖,隐隐地有着气闷。 于软塌前坐下,青玉上前替玄烨宽了衣,默默地奉上一杯茶便悄然退下,上等的碧螺春,可入口却全无茶的清香甘甜之气,玄烨在软塌上斜卧了下来,伸手扶了方枕,却触到一副画卷。
冰天雪地里,一株野生的梅树,傲雪吐蕊,浓抺淡描间,仿佛梅的清香就在鼻间萦绕,玄烨扫向画卷左侧,却见并无落款,可那一行陌生却熟悉的字体却闯入眼帘。 玄烨紧紧地捏着画卷的一角,直到画卷微微地“扑哧”一声裂了开来。 外殿一室忙碌着的宫人,听见玄烨冰冷的声音大声吩咐着,“梁九功,起驾回宫!” 那是怎样的恨啊,他心疼她,他怜惜她,看到她面无死灰地躺在病床上心如刀绞,可她的眼里心里,却始终只有那一个人!纵然富有四海得了天下,却得不到一个女子的心! 玄烨将自己关在了乾清宫里,埋头在数日积攒下的奏折里,可一本本地朱批下去,却全然不记得自己在奏折上批了些什么! 夜空清朗,下弦月在云层里若隐若现,终躲进云层里,再不现。桔红的灯烛照亮着整个大殿,铜灰的地砖却泛着青幽的光泽,一片寒凉,转身离去,脚步声在大殿里回荡着,虚无且缥缈。
玄烨折回书案,将那副已揉成一团的画卷展了开来,扔进碳炉里,看着火苗瞬间吞噬了画卷,只余片片灰白的纸屑无力地在半空中飞舞,那一瞬间,玄烨眼前浮现出爱兰珠泛着灰白色的脸。 爱兰珠在后半夜醒来,一室的炉火有着窒息,伸手无力地拂开桃红的床帷,海蓝便在瞬间奔了过来,未语泪先流。 “傻丫头,我还没死,哭什么,”爱兰珠淡然地笑笑,伸手抚去海蓝眼角的泪水,“我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董庶妃怎么样了?” 爱兰珠说完便咳嗽起来,海蓝急急地端上一杯温水,吩咐人传了药汤进来,扶了爱兰珠靠在床榻上。 “主子你先管好自己吧,董庶妃午后来咸福宫大闹了一场,皇上晚些时候回宫来,已禁了她的足,”青玉闻声进来,端了药碗,细细地吹着,“太医院一时都不敢歇着,药随时候着,主子快趁热喝了吧。” 一碗浓黑的汤汁,苦涩得难以下咽,爱兰珠皱皱眉,一口一口地吞咽着,听着青玉絮絮叨叨着下午的事情,突然想起董庶妃抱着自己哭诉时提到了承姝。 “二公主怎么样了?”爱兰珠饮尽碗中最后一滴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