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看着曹寅怆然离去,颀长的背影隐没在流光溢彩里,消失在喧嚣闹市间,那一晚,江面的灯火胜过天边的凄清的月色。 容若在江畔坐了良久,直到灯火璀璨渐渐消散去,直到江面平静如镜,才回到江宁织造府,可府门,早已从里面关闭。 更夫敲着梆子从巷子口走过,整条小巷,笼罩在淡淡月色中,风起,舞落一地的秋叶。而回到京城的时候,却已在寒冬腊月里,一路古苏随侍在玄烨的身后,一路玄烨都不曾正眼瞧向容若一眼。 回京数日便是容若生辰,明珠依旧大摆了筵席,一时府前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可过了吉时,玄烨的赏赐却迟迟不到,明珠数次招来达海询问,可冬日里寂寥的巷子口,却不见宫中车马的半点影子。
“往年这个时候,皇上的赏赐可是按例应该到了呀,难不成今年忘了?”明珠颇有些失望,身侧臣子的生辰,玄烨按例都会遣人送来大大小小的赏赐,或珠玉或宝瓶,或一桌酒席、或一坛佳酿,可今日筵席已接近尾声,赏赐却若烟云消散了般。 翌日早朝之后,明珠出得乾清前,便在廊下见到了候着的梁九功,明珠上前,低叹一声,“皇上这次江南之行数月,怎么一回宫竟然话也少了?” “明中堂,府上公子可闯了祸了,”梁九功开门见山。 明珠心里一怔,思前想后着容若回来数日的情景,却也不曾发现一丝的破绽,“这,出了什么事?” “细节老奴不清楚,总之那日在江宁,万岁爷把府上公子填的诗词一古脑儿扔江里了,那一晚万岁爷一宿没睡安稳,还冲奴才发了顿脾气,”梁九功瞧了身左右,压低了嗓音。 “可容若回来却不曾透露半句?”明珠大惊。
“之前府上公子写的诗词,万岁爷背地里都是赞赏有加的,不知这一回是怎么了,万岁爷面上半句都没说,可老奴瞧得真切,那可真生气了,这不昨日份例的赏赐也让内务府给撤下了,老奴也不得脱身,可是让明中堂久等了。” “谢过梁公公,改日出宫,府上小叙,”明珠谢了梁九功,出了西华门直回府上,可府里,容若却不在。 喜梅在院门下挑着茶叶,见到急匆匆进来的明珠,惊得一蒌茶叶洒落一地。 “人呢?”明珠负着手站在院落里,面色铁青。 “回老爷,好像是顾先生来了京,公子去官道上接了,”喜梅忐忑不安地回禀。 容若在通惠河的埠头见到了顾贞观,身后,沈宛包了玄蓝的头巾带了紫陌出现在舱门口,一路风尘仆仆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欣然笑意。 “一路辛苦了,没想到再见到沈姑娘会是这样的快,成德恍若做梦一般,”容若甚为惊喜,离开江宁返回京城月余的时间里,远离了江南如画般的山水,也远离了玄烨的视线,一切,心里却若遗失了什么东西般,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