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可北京的春天,却依旧姗姗来迟。 景陵完工的时候,京城护城河的冰依旧厚过数寸,玄烨择吉日亲送仁孝、孝昭二后梓宫自巩华城至景陵安葬,那一日,冬天最后一场雪来临,漫天的雪花伴随着漫天的素缟,绵延数千里。 远远望去,宝顶隐没在皑皑一屋雪里,背靠山峦,与苍穹若隔了一线之间,神路弯环如龙,盘曲交错,二后棺椁送至地宫时,雪地里狂风四起,雪花狂舞。 那一刻,玄烨悲上心头,手颤抖着抬起而落下,三道石门在沉闷的回响中依次关闭了来。 那一瞬间,玄烨眼里满噙着泪水,可终究,却没能如石门般落下来,容若立于一侧,却将玄烨面上的凄清痛苦全然看在了眼里,人生八苦的悲哀与无奈,纵是帝王,却也逃不开。 回至京城,已至五月间,沿河柳吐绿,花飘数里。明珠自月初从遵化温泉称病先行回京,正歪靠在廊下欣赏着一架刚刚怒放的粉白色茶糜,见到容若风尘仆仆的身影,忙命了府上下人前去伺候沐浴更衣。
容若沐浴出来,明珠已在前厅小坐着品茗了,“圣上可回了?” “回了,前线传来捷报,说是我满汉大军已兵分三路,正奉命开拔昆明城了,”容若微微一怔后,回禀问道,“阿玛身子骨可好了些?” “阿玛是有事需回京处理,哪里顾得上天天观温泉赋诗词,”明珠呵呵一笑,“那个吴兆骞的事可有眉目了,先前费尽了周折,可这月里散了些赎银,竟然应允放人了。” 容若有着周身的疲惫,可明珠的话传入耳里,却是精神为之一振。 “阿玛猜着定是皇上交代了些什么,不然阿玛联络了数人数次试探,怎么这一回就有消息了,”明珠小品着茶,“容若,圣上此行可有与你说些什么?” 容若摇了摇头,自二月里启程至遵化,至周边乡镇,观泉访民,月余的时光里,玄烨的眉头却一直是紧锁着。 “罢了,你歇息着吧,京畿大旱,数月仅下十几毫米雨水,又是一个荒年哪,”明珠轻叹了一声,摞下茶杯掀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