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一时怔住，伸出接了雪花的手生生地停在半空里，半晌方收了回来，“回禀皇上，倘若上苍能给奴才选择的权利，奴才愿折了阳寿去换取贱内的性命。” “你就那么对她念念不忘？”玄烨想起赫舍里，想起爱兰珠。 “是，”容若顿了顿，“奴才也知道皇上对仁孝皇后也是念念不忘，皇上一年里数次去巩华城，不就是去与孝仁皇后相见的么。” “阴阳两隔，何来相见，”玄烨低语，长叹。 “所以爱终会别离，怨不能长久，求之不得，却也放不下，”容若凄凉一笑。 玄烨盯着面前簌簌的雪花不语，就听“吱呀”的一声，身后西厢房的门推开了，曹寅揉着眼睛出来，许是梦里惊醒，许是出来小解，睡眼朦胧中见到眼前二人，足足怔了半晌方冲着玄烨扎安下去。
“纳兰成德，朕听说噶布喇命你拟了侍卫守则，可惜朕只见到了满文的，回宫后你把它拟成汉文的，让翰林院那帮门生誊抄了，各个宫口发下去，”玄烨对曹寅抬了抬手，却是冲着容若命令道。 “奴才遵旨，”容若应道，却依旧是宠辱不惊的神情。 “曹寅，你也下去歇着吧，明日辰时启程，不得有误！”玄烨最后看了一眼那株百年刺槐，转身进殿而去。 玄烨率众在经蓟县、北到滦阳，绕行查看一周后，从承德回京，回宫后不久，便是太皇太后寿辰，宫里张灯结彩，雪地里一片繁华景象。 那一日雪后初晴，阳光照耀在宫墙上，朱红的色泽映衬着白雪，煞是清亮，玄烨乘龙辇回乾清宫，就见一待卫执了一树枝在耳房前的花圃下的雪地里划写着，树枝龙飞凤舞间，一行字已呈现在雪地上。 “皇上，奴才这就去把人带了来，”梁九功顺着玄烨的眼神看去，便上前请命。
“回禀皇上，那是纳兰待卫，不当值的时候，他就在雪地里写字，有时候一写一个多时辰，”随行的侍卫古苏低声回道。 “罢了，梁九功，你一会儿让他来乾清宫见朕，”玄烨向古苏勾了勾手指，“你去把他写的什么抄下来。” 容若随梁九功进得乾清宫时，玄烨正皱着眉看古苏呈上来的手稿，字迹歪斜，笔力框架全无，“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 梁九功上前低声回禀时，玄烨从手稿上抬起眼来，“纳兰成德，朕让你写的东西可写好了？” “回禀皇上，已好了，按满文所译，各宫口一共二十四份，已誊抄完毕，请皇上过目，”宫门口，两名太监抱着厚厚的一摞折子。 梁九功各呈了两册上来，玄烨打开略瞥了一眼，字迹端正清秀，颇为熟悉，想来便是纳兰成德的手迹，“纳兰成德，朕调你来御前当待卫，你可愿意？” 容若怔了怔，不及回话，梁九功已在一侧提醒，“还不快谢主隆恩哪！” “奴才谢主隆恩！”容若跪拜了下去，他想着若是明珠在场，定也会如此，可从乾清门到御前，虽只隔了两扇门，隔了不太远的距离，可是与帝王的远近，却是明眼人皆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