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大人此言差矣,圣上做什么决断,哪是我们这些为人臣子可以去左右的,只是眼下天高物燥,噶大人玩火时切记不要引火烧了自身,”明珠不疾不徐地说道。 “明珠,你休要欺人太甚!”噶布喇压低着声音低吼道。 “噶大人,我明珠可是一番好意替你求的情,想当年修孝陵时地宫塌了,那一众匠人连带监工的管事可都是发配了黑龙江的,”明珠笑道,拱拱手,“噶大人一路走好!” 晚些时分回了府,明珠已在廊下逗弄着两只鹦鹉,看上去兴致颇高,“容若,阿玛这下大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这宫里边没了噶布喇,可要太平多了。” “其实噶大人还是挺尽职尽责的,”容若顺势在廊下坐了,廊下一架小茶炉,正汩汩地冒着热气。
“阿玛忍他多时了,仗着自己是国丈,从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容若,阿玛要让他知道,我明珠不是那么好惹的,我明珠的子嗣也不是好欺负的!”明珠冷哼一声,将手中盛小米的小罐重重地扔在一普遍婢女的身上。 容若有着微微的愕然,在所有人看来,明珠一向是和颜悦色、礼贤下士的,可方才的话语间,却分明有着置人于死地而后快的决绝。 “阿玛,可真是您的意思?”容若想起午后在乾清门后看到的情景,他听不到噶布喇说了些什么,可噶布喇紧握着拳头提起又放下,他却是看得真真切切。 “阿玛什么都没说,阿玛只是让人在半夜时分向火灰里放了些东西,谁曾料想老天都在帮我,”明珠似是自言自语,言罢大笑着离去。 容若怔怔地坐在原地,看着小茶壶里的火“突突”地噗了出来,沿着壶身滴落进炭火里,滋滋地响着,可烧灭了的炭火,瞬间却又燃了起来。
容若在夜间的时候久久地坐在渌水亭里,一池的莲花,早已只余枯萎的茎干,弯弯曲曲在月下,在水面留下模糊不清的的倒影。 往年的这个时候,京城已经下了初雪了,可今年的第一场雪,却是迟迟不来。容若下得台阶来,阶下,两珠夜合花树已凋零了一地的落叶,光秃秃的枝头,在夜风中摇曳。 “锦瑟,你可有在看着这一切,倘若看到了,告诉我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容若抚向那一丛枯枝,喃喃自语,可夜风里,只有树枝在风中呜呜低鸣。 数日后玄烨出京师,拜访孝陵,随行的侍卫里,点了纳兰成德和曹寅同往,距京百余里,一路皇家仪仗便绵延数十里,沿途炊烟袅袅,日落黄昏时一抹晚霞映衬天际。 容若立于马上,远远地看去,他记得那一年偷偷随了简亲王喇布南去的时候也经过这里,当时的那片林子依旧在,可此时的心境,却已是大不同。 每日立于门前,看朝官人来人往,看廊下太阳东起西去,看院里花开花落去,一日下来,已是无聊乏味至极,可这样的日子,却还要坚持多久? 容若不由地低叹一声,紧两步跟上队伍,遵化州的城门远远地落在夕阳里。 落日万山寒,萧萧猎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