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立
我默诵着“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从老总办公室出来。走进了另一家公司老总的办公室。
他姓白,是我的朋友,我引以为傲的朋友。我刚坐下,他就把一杯茶放到我手边,笑容可掬地说,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东南西北风!我没好气地说。
东南西北风啥风?他仍然笑嘻嘻地问。
我说,莫明其妙的风呗!
此话怎讲?他坐到茶几另一边的沙发上,还是笑嘻嘻。
我气呼呼地说,整整一个月,他就没给过我笑脸,每次被他叫到办公室,都像被训儿子似的,奶奶的,真叫人莫名其妙……我骂了句我的老板,接着说,我不想给他干了,上你这里来吧!
他敛住笑,话也没有了。
我原以为他会把手伸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说,欢迎!此前他曾多次说过,他的身边苦于没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得力干将,我老板的成功有一半得力于我,没有我,我的老板是玩不转的。我跟他开玩笑说,有一天没饭吃了,讨饭讨到你家门口,还望偿一碗残汤剩粥。他说,你要真能到我这里来,我可是拍手欢迎!他还真的鼓了几下掌。
我说,看来我要饭找错门了。
他连连摆手说,不,不!
我说,那是为啥,你怕得罪他?他与我的老板是对手。
你把话扯远了,他说,当初你要上我这里来,我哪怕是得罪他也会要你,你当时的势头是上升趋势……
我用手势制止他说,明白了,你不要讲了!我现在是走霉运,下降趋势,你是把我当股票,买涨不买跌!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默诵起另一句话,什么朋友……
他追到门口说,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来瓶酒,度数最高的!我在酒吧里坐下。小姐问我要什么菜,我点了半斤花生米。我不停地吃花生米喝酒。人啦,真他妈的倒起霉来连喝凉水都塞牙!
我还没有落难就这样,真落难了还不知是什么样?难怪有人说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虽然酒劲使血压不断升高,残酷的现实却使我反而冷静再冷静,我庆幸没有在老总面前把那句默诵的话诵出来。
往后怎么办?无疑的,把尾巴夹起来做人。
我的工作能力是没问题的。老板对我是满意的。要不,他不会在全公司的大会上表扬我人才难得。我与老板的分歧,老板不给我笑脸的原因追根究底,还是因为“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句鬼话,滋生这句话的土壤,恰恰是我白姓朋友的几下掌声。那以后,我就不再像过去那样,对老板唯命是从了。
我是公司的市场部部长,跑回的市场是年年刷新纪录。自从听了老白的话后,我认为可以了,殊不知物价上涨,工人的工资要涨,老板对市场部的要求也在涨,也就是一个月没刷新纪录,他就跑到市场部发无缘无故的火:如果下个月还是这样,我只好拿你们市场部开刀了……
他那火,像场地震,动摇了我在市场部的根基。我的市场部本来就是个龙蛇混居很难掌控的地方,龙指那些精英们,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觊觎我的位置,老板的火,让他们斗志昂扬,每个人都暗想:这家伙被推出衙门斩首后,该轮到哥们儿上了。蛇指那些凭关系来的窝囊废。窝囊废们把头低着,低得把握很足,天塌下来有高个子,开刀也是从部长头上下手。
夹起尾巴做人是指在我的老板面前,在我的下属面前我还得摆威风,我的威风越凛凛,老板会认为我的尾巴夹得越紧。我回到办公室就吼,开会!大家一惊。我从他们的惊讶里看到了我的威风还在。我说,如果大家不健忘的话,一定记得老板前些时说的话,老板拿市场部开刀一定是先从我这个部长下手,“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这个道理大家应该都明白。
我的市场部又开始刷新纪录了,老板又开始对我露笑容了,并拍了我的肩,最后那下还很重,很有内容,说,我就说你小子还是有办法的。我的白姓哥们也请我吃饭,说,那天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走了,我必须跟你把话说清楚,我可没有不接收你的意思,相反的我们这边非常缺你这样的人才,我今天请你就是要告诉你,你要来现在就可以来。
你还在把我当股票玩?我笑着对他说,你少了一个环节,你似乎应该先问问我,还愿不愿意上你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