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胜
王二本不是爱赶时尚的人,他虽没有外遇,但有一天却突发奇想,对老婆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想和你离婚。”
老婆很震惊,顺手给王二一个大耳光,踹开门,“嘭!”——把暖壶扔到了楼道里,先制造个小爆炸事件,接着又狠狠地说:“除非——我死啦!”——声音尖锐锋利,王二有被这声音多处划伤的感觉。
王二的话可惹祸了,老婆开始每天检查他的手机,把王二的工资存折装进贴身口袋,睡觉都揣着。老婆跑到王二单位在王二领导面前哭着说,以后发奖金,她不签字,王二没资格领取。王二的财路彻底断了。
老婆还秘密委托朋友找侦探公司,跟踪王二。花了两千元,偷拍了王二近千张生活照,找了几个资深律师,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隐藏得好深啊!”老婆暗想。
她变换了招法,每月要上演一出自杀闹剧,先是用水果刀割腕。结果,王二在亲戚朋友的唾骂下,陪老婆到医院缝了两针。在病床上,老婆不忘诱供,非让王二说说“那个小三是谁”。王二百口难辩。
接着,老婆又在王二父亲生日那天,用儿子的红领巾绑在脖子和衣架之间,哭哭啼啼地做上吊样子。王二的父亲颤颤巍巍地用拐杖打了这个混蛋儿子三下。
后来,老婆又批发了二十瓶安眠药,分别放在婆家、娘家、自己家,并宣布,王二再不招供,她就随时把安眠药当“蒜香青豆”,吃饱了为止。
王二急眼了,他怒吼道:“我暗恋书店门口看自行车的大娘了,你满足了吧!”
为此,老婆还真拿个小梳妆镜,到书店门口蹲守了几天,当场拿自己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娘比照了几次。
两年后,老婆没死,王二却死了,抑郁而死。
王二临终前,他双眼紧闭,三天也不看老婆一眼。
老婆伤心地哀求,王二也不肯看她最后一眼。
王二临死前,声音微弱地说:“是你杀了我。”
老婆震惊了:“我是爱你的呀,我永远爱你,老公!”
王二气得一抻腿,提前三个小时,咽气了。
老婆伤心了好几天。几天内,头发不梳,脸不洗,当然,饭照吃不误。
王二过了“三七”,老婆已经强打精神和邻居大哥说笑了,当然,多数时间,她还是眉头紧锁,表情伤痛的。
王二没过“五七”,老婆在夜深人静就与那两个老网友胡聊了。当然,只限于这两个无话不谈的老网友,她对陌生男人,理都不理。
又三个月后,老婆开始暗示朋友们帮她物色男人了:“唉,唉,晚上,怎么也睡不着……”
“你应该再往前走……”朋友们心领神会。
老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也不说走这一步,也不说不走这一步,只是重复着:“真的睡不着了,王二不死就好了。”
再三个月后,老婆终于张罗着结婚了。大家都说,那新男人很像王二。
“新老公都那么像王二,王二的老婆真是痴情女子啊!”“她真是忘不了王二呀才着急结婚的。”“王二还想和这么好的女人离婚,真没良心呀。”
其实,这个男人就是王二的灵魂即将附体的目标。王二到了阴间,受到了众鬼前辈的苦口婆心的劝告批评,有法术高又热心肠的,主动帮他物色了一个夜里可以附体的对象:一个刚死了老婆的副处长。他们暗中安排,让这个副处长和王二老婆梅开二度。
王二也因为大家的劝说,怀疑自己了,他也觉得自己临终的表现不佳,很没男人面子,自己是个大度的人啊。于是,王二心里有点惭愧。
时间过得真快呀。
新婚之夜。客人走光了,王二顺利附了体。老婆被副处长王二搂住,副处长王二的泪水快滴落在老婆肩膀上时,老婆已经利索地解开了他的裤腰带。
副处长王二被推倒在猩红的结实的大床上。王二突然想起生前自己总是处于下边的让他伤心的姿势便说:“老婆,我是王二,这次,我在上边好不?”
老婆愣住了,全身的毛发都竖立起来:“你是谁?再、再说一遍!”
“王二啊,你说你深爱的那个男人,半年多前死也不看你一眼的男人,你说你死也不和他离婚的男人,你亲爱的老公啊!”
老婆发了一会儿愣,王二以为她肯相认了,就要靠近她,做拥抱的姿势。
他刚迈出一小步,老婆凄惨地大叫一声,扭身夺门而逃:“鬼呀——”
王二也愣了,他竖起耳朵,听到了老婆逃跑的脚步渐行渐远,叫声也很快消失在城市细微的噪音里了。
等待,还是等待,王二等来的是东方泛白。
王二等到黎明了,老婆也没回来。
王二抛弃了这个副处长的臭皮囊,灵魂回到了天堂与地狱的岔路口。
那些热心的又无聊的老鬼们,争相询问王二胜利的消息:“咋样,兄弟,身体吃得消不?”
王二叹了口气:“我可出气了,这个死婆娘,终于被我吓跑了。”
说完,王二掩面而泣。谁再说什么,他也不搭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