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学玲
从我记事起,就知道爹有一个宝贝,可我从来没见过那件宝贝。
爹的宝贝放在一个斑驳的枣红木箱里,一把老式的大黑锁严严实实的保护着那个宝贝。小时候,由于好奇,曾多次问爹:那个宝贝是什么?可爹总是黑着脸,狠狠地抽烟,又狠狠地用脚尖拧灭烟头,跺跺脚走开了。
有一次,爹不在家,好奇心驱使我找来家里所有的钥匙,一个一个地试,可最终没能打开那把老锁。我使劲地晃动箱子,也没听出什么值得推想的响声。
我去问娘,娘每次都说:那是你爹的宝贝!
我猜测,那一定是一件了不起的宝贝。
那年,娘身体老是不舒服,最后确诊为肺癌,一次次的化疗使原本拮据的家更加窘迫。望着佝偻着身体的爹,我再次提起那个宝贝,我想爹会不惜一切挽救娘,爹却一言不发。
娘在一个雪花飘落的早晨离开了我。
娘最后告诉我:不要动爹的宝贝。
从此,我恨那个枣红木箱,恨那个宝贝,更恨爹。
我毅然离开了爹,在县城找了份工作,虽然离家只有几十里,但我很少回去,也很少打电话给爹。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和娘都比不上他的宝贝。
也是一个雪花飘落的早晨,我接到爹的电话,他说他要去见娘,走之前想看看我。我的心猛地被锥子刺穿。
走进家门看到爹,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件我从未见过的破旧的羊皮袄。我抱住爹,心仿佛被一下子掏空了。
爹微微睁开眼,用手指了指那件破旧的羊皮袄,一字一顿地说:这就是爹的宝贝!它是爹永远不能迈过的坎儿!它是你奶奶带着我在外讨饭时讨来的,在一个冬天的雪夜里,你奶奶把它裹在我的身上,然后紧紧地抱着我,你奶奶却永远没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