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伟山
我回到农村老家时,天已正午了。
一叠煎饼,一盘大酱,爹和娘正吃得有滋有味。见我进来,爹没吭声,娘满脸是笑,边招呼我洗脸,边去了厨房。一会儿,娘端了一盘炒鸡蛋进来。说,快吃吧,你可让娘想死了。
吃完饭,我犹豫了好久,说我这次来,是想让爹娘去城里住,我们要买房子了,到时给你俩留一个向阳的房间。
是吗?娘显得很高兴。
我们买的是按揭房,可首付也要十万元呢。
那么多?可买房是好事呢。娘边说边瞅了爹一眼。
我又说,爹,这座楼盘是全县质量最好、价格最低的了,再不买就错过良机了。可我们小两口借遍了同学、朋友,还是凑不够首付,没有几天的期限了,真是急死人了。
爹正低着头,用火柴棒抠着牙,好像啥也没听见。
我急了,说,爹,这次说啥也要帮帮忙,多少给借点,我俩实在没法了。
爹这才抬起头,说你小子不是犟吗?上次来要钱买轿车,我不给,扭头就走了。还说再不认我这个爹了,你这一走可是一年啊。你娘想你哭了几次你知道吗?
我的心儿一紧。
爹起身去抽屉里拿了一张纸片递给我,这是三万元的存折,拿去买房吧。我和你娘省吃俭用就是等着这天的,买房子就是砸锅卖铁我也支持。可连个窝也没有,就要买轿车装阔,那不是瞎胡闹吗!
我的脸一下就红了,说,爹,我错了。等房子钥匙拿到手,就接你们去城里。
爹说,城里就不去了,我和你娘在家侍弄着责任田,多少还能收入些,你们以后还贷时也好添补点。
我的泪在眼眶里转了几转,终于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