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树建
高三了,同学们便每天带盒饭到学校吃,而韩东总是在教室一角独自进餐。瞧他吃得那个津津有味的样儿,莫不是天天带了山珍海味?
这天趁韩东不在,同学们打开他的饭盒,一看之下就愣住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大块黄巴巴干硬无比的米饭,不用说煮焦了,还有几块萝卜、白菜,一星半点的肉也没有。更可笑的是,那些萝卜象是给一个顽童用刀随意剁的一样,长的、短的、正的、歪的,什么形状都有。
同学们决定抽空摸到韩东家看一看,然后他们震惊万分地发现韩东的爸爸不在了,而他的妈妈是个盲人!一个盲人要烧出这样的即使是不成形的饭菜,那该有怎样的难度啊!
韩东说:“我妈眼睛瞧不见,她就摸索着一刀一刀地切菜,所以切出来的菜什么形状都有,有时煮饭时水放多放少了,有时该放味精她却错抓了盐……”
一晃好多年过去了,这天在同学会上韩东和同学们相会了,此刻的韩东意气风发更胜当年。老同学见面总有喝不够的美酒、说不完的话题,气氛正到高潮处,服务员又端上一碟菜来,有人一尝之下随即大叫起来:“咸死了、咸死了,这厨师打翻盐罐子了吗?对了韩东,这菜比你母亲当年给你做的盒饭还要咸!”
正满面春风的韩东一听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然后伸出筷子尝起那碟菜来,慢慢嚼着、品味着、咽下去……大伙看到从不流泪的韩东放下筷子,双手捂住脸一动也不动,只有身体在轻轻颤抖,久久说道:“我的盒饭永远是最香最好吃的,我真想一辈子吃下去,可是,我妈不在了,我永远没有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