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丰荣
每天中午经过门卫室,都能闻到饭菜的香味。守门大爷姓陈,精于厨艺。自从前年来这里,天天见他笑呵呵地弄菜,一有人经过,他就从油烟和热气里打招呼。他性格豪爽,常邀住户一同把盏。有时候,不管男女,都喜欢找筷子吃两口再上楼。那菜,就连街对面酒楼的厨子也没他做得好吃。
我是老去蹭饭吃蹭酒喝的,所以跟陈大爷关系最好。
这天,我见他正低头炒菜,就悄悄买了只烤鸭进来,往桌上一放,嘿嘿笑两声,说:“炒猪肝呀,好香!不吃不行了,迈不动脚上楼,咋办?”
我等着他也嘿嘿一笑,说声:“那就请吧!”以前我们都这么一唱一和。
可是陈大爷白了我一眼,闷头将菜铲进盘子。我早捏了双筷子,想去尝,他却捂住菜,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然后他端着菜出去了,从此半月不见人影。
我没趣地上楼,一个人吃烤鸭去。
又见陈大爷时,他仍然笑呵呵招呼大家。这天他主动留我吃饭,席间说道:“小谢,那天那份炒猪肝,是我一辈子炒得最好的,没给你吃,对不住啦!”
接着他说,那天,他老伴被紧急送进医院,眼见要不行了,却提出最后要求,说想吃陈大爷亲手炒的猪肝。医院就在附近,陈大爷强忍悲痛,回来炒了一份送去。老伴吃了两口,就满足而去。
我一呆!酒停在嘴边。正想说点人死不能复生之类安慰的话,陈大爷却爽朗一笑,说:
“我不难过。死嘛,看淡些!她最后一刻说,她算有福气的,吃了一辈子好菜。我想也是,只要每天能做一件令她开心的事,最终就没什么遗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