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珍
李晓荷一进寝室,好友小婵将耳机拔出来,对她说:“小荷,刚才你家里来电话,让你回来后回个电话。”
李晓荷一向看不惯室友们那副“机器人”的打扮。全寝室8人,只有她李晓荷来自农村,什么“机”也没有,她多么想拥有一台MP4啊!只是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容许她和同学攀比。每当同学们陶醉在音乐或大片中的时候,她只好与书本为伴。一次,小婵去上厕所,MP4随便地丢在床上,李晓荷拿起来听了一下,那里面流淌的音乐纯正得像深山里的溪水,令人身心舒爽。她发誓要通过省吃俭用来买一个MP4。可是家里给的钱太少,供应伙食尚且不够,哪里能有节余呢?多次和家里通电话,想要钱,可一听父母那苍老的声音,她就张不开口。
这次,李晓荷决心向爹要钱,买个MP3。拨通电话,那头传来娘的声音。
晓荷有点诧异,家里的电话一向是爹先接的。
娘告诉她,爹帮人家造屋子时从墙上摔下来,跌坏了腿,再不能出外干活挣钱了,要她在学校节约些。买MP4的愿望再次落空。
暑假,李晓荷回到家里,为了逗爹娘开心,她常常讲学校里发生的事给他们听。每当此时,爹娘会显出很快乐的样子。如今爹的腿摔坏了,只能在家侍弄那几亩地了。为了提高土地的价值,今年爹在地里种了土豆,土豆收成很好。
这几天,爹天天赶到50里外的城里卖土豆。眼看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一天,晓荷帮爹往车上装土豆,爹忙说:“娃,不用你,快进屋,看看开学还需要些啥,好让爹给你准备。”
晓荷进屋好大一会儿才出来,此时爹已经套好车准备出发了。她冲着爹的背影喊:“爹,我想要个MP4。”
爹“哦”了一声,扬起牛鞭,炸了一个脆响,走了。
直到日落西山,爹才回来,带着一脸的疲惫。晓荷迫不及待地上前迎接爹,可是爹却两手空空。
晚上吃饭时,她没有理爹,爹却主动对她说:“娃,我不知道MP4是个啥东西,有啥用,所以没有买。”
她说,是一种新型小电器,我上计算机课可用它存资料,她没敢说MP4还可以用来听歌。
晓荷知道爹又要历数家里的困难,就抢先说道:“我上学期的奖学金还剩90块,你们只要再给我100块钱就行了。”
爹叹了口气,将烟袋在门槛的石板上使劲地磕了一下,说:“100元!说得容易,那得卖一大筐土豆!”说罢指了指院门旁的一只大筐。
“行,明天你给我装上一车土豆,我去集上卖。”她赌气地说。
“家里剩下的土豆是我和你娘的口粮,不能动。”爹说,“不过,村东咱家那5亩土豆地,虽然翻了,但一定还有没翻到的,说不准就能捡上一筐。”
“捡就捡,明天我就去!”她还是有些气嘟嘟的。
爹娘答应了,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第二天,李晓荷满怀希望地去了地里,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才耙到十一二个小鸡蛋大的土豆,倒在大筐里,还盖不住筐底。
第五天,她拖着疲惫的脚步来到地里,太阳落在身上火辣辣的。尽管戴了草帽,她依然感觉自己像蒸屉上的土豆,快熟了。手磨起了泡,握不住耙子,只好用手抠。抠着抠着,委屈的泪水就下来了,她在心里埋怨爹娘的冷酷和无情……
突然她想起爹娘是怎么熬过来的,手上的耙子有力起来,竟意外地耙到一个又大又圆的土豆。她继续耙下去,手中的篮子渐渐满了,她一边责怪爹娘当初的粗心,一边暗暗庆幸,笑容和喜悦就弥漫上了脸颊。
离开学还有三天了,她想早些捡满一筐土豆。那天天还没有亮,她就起来了。昨天晚上,她算过了,只要今天再耙到两篮子,大筐就装满了。她想赶在开学前把土豆拉到集上卖了。
她出了屋,见爹娘的房门还关着,便悄悄地拿了工具出门了。初秋的早上起了雾,她来到地里,朝地东头走去,只有那边还剩几垄没有耙了。走着走着,她突然听到有人刨地的声音。她猛地一惊,迅速想到,是不是有人看见这两天我从地里耙出了土豆,来偷翻土豆的?可雾太大,什么也看不见,她又不敢上前去抓。她蹲下来,大声咳嗽了一下。那边的人听见了,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走动声。她想一定是贼听到了自己的警示,跑了。
她来到地头,开始耙土豆。大雾还是很浓,耙了半截地,她发现前面躺着一只锄子,她想一定是刚才那贼走得急,丢下的。这一天,她耙到了一大篮土豆。
看着就要装满的大筐,她心里乐呵呵的。
第二天,她还是在爹娘都没有起床时就来到地里,雾气还是很大。快到田头时,她听到地里有说话声。她想,好啊,这贼还不是一个。于是她捡了一块小石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还有二十多米远时,她把小石子照着那人影扔了过去,只听那边传来“哎呀”一声。她心里一乐:打中了,看你还敢来偷我家的土豆!
突然她心中一愣,那声音好熟悉啊,她赶忙奔过去,却发现是爹和娘,在他们的面前是半篮土豆。
一切都明白了,原来,她捡的那些土豆都是爹娘故意埋在土里的,只为让她能体会到劳动的艰辛和快乐,知道珍惜劳动果实。
开学后,爹送她到学校。在一家商店,爹要给她买MP4。她拒绝了,爹说:“那好吧,但这笔钱还是由你自己支配。”她接受了。
她用这笔钱给爹娘买了份礼品,打算过年的时候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