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龙
南波万脑满肠肥,肥得放屁油裤裆。有钱人都这样,裤裆油汪汪的,坐到哪儿都是油水。南波万新近买断了城外的一条山谷,让人联想到他要依山傍水建别墅了。
可他却找了几个农民,用树皮和毛竹,搭建了一些茅屋。
很快,媒体上有了南波万发布的广告词:懒人谷——体验新田园主义!懒人谷——新时尚浪潮的前沿!懒人谷——城市白领的彼岸!
南波万身穿土布粗衣,头戴草帽,脚踩草鞋,迎来了懒人谷的第一批客人。这是一些在城里住公寓、开轿车、打电脑、玩手机、喝纯净水的人。快节奏的现代化生活,让他们感到身心疲惫,他们更渴望返璞归真,领略美妙的田园风光。
在欢迎仪式上,南波万用充满泥土香味的方言,致了简短的欢迎辞。有个白脸小生答B刘说:过瘾,真他妈过瘾!在城里说普通话,烦死我了,嘴里像吃了一块塑料布!
另一个摩登女子艾K丝也随口说:啊,懒人谷,美丽的世外桃源,我真的想住在这里不走了!
南波万让每位客人都换上粗布衣服和草帽草鞋,把他们打扮得像当地的土着山民。南波万说: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懒人谷部落的成员了,你们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懒人谷了。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用思考,不用劳动。当然,劳动环境也是有的,劳动工具我们也提供。不过,劳动已不是原来意义上的劳动。劳动对你们来说,不再是谋生的手段,而是制造快乐的道具!这大概就是马克思所说的共产主义吧?总之,在懒人谷,我们不强迫劳动,完全是各尽所能,按需分配!人类社会的最高境界,就是向自由王国挺进!享受自由自在,这就是懒人谷的幸福生活!
艾K丝插嘴说:在快乐的环境中劳动,会找到纯真的爱情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扎根不走了!
南波万说:是的,劳动把爱情来产生!不过,这里的劳动,和城里的不一样。这里没有汽车,没有摩托,没有洗衣机,没有液化气,没有电冰箱,没有电饭煲!这里有的,就是我们的双手和智慧!我们磨面用碾子,煮饭用土灶,照明用蜡烛,洗衣服去河边。因此,你们要把带来的手机、打火机、手提电脑交到我这里保管,任何人不得擅自使用现代化装备。需要送信的话,可以用信鸽和狗,还可以用消息树,或者打手语,就是不准打电话,更不准用E——mail。
懒人谷方圆20公里,是与世隔绝的,是另类世界,望诸位牢记!
南波万又说:为了给大家增添劳动的乐趣,我们设置了许多劳动竞赛的项目,比如刨红薯比赛、挖花生比赛、掰苞米比赛……谁刨的红薯多,谁就是红薯大王;谁挖的花生多,谁就是花生状元;谁掰的苞米多,谁就是苞米冠军!
等到回城里的时候,可以把战利品通通带走!
听南波万这么说,客人们都欢呼起来。他们跃跃欲试,希望早一天开始劳动竞赛。当晚,他们点燃了篝火,载歌载舞,狂欢到天明。
懒人谷的空气是新鲜的,新鲜的空气让人睡得又香又甜。客人们连着睡了三天三夜。谁饿了,就起来吃东西,吃完了再睡。房前屋后,鸟语花香,栽满了果树和蔬菜;茅屋里外的墙上,挂着苞米、腊肉、香肠、辣椒……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随便吃,不交粮票,也不用记账。
吃够了,睡足了,客人们开始劳动了。是他们主动要求劳动的。每天早上,他们迎着旭日,荷锄而工。一边唱山歌,一边干农活,种粮、栽树、拾柴、沤肥、喂牛、放羊……有如神仙般快活。几乎每个人,都把懒人谷当作神农架了,把自己当作山里的神农了。
问题还是有的。尽管南波万想把懒人谷打造成真空地带,但人们的情感世界是无法真空的。到第10天,就有人开始想老婆了,开始想女朋友了。有人悄悄地来和南波万商量,能不能把手机取出来,给外面通个电话?
南波万严肃地说:懒人谷是什么地方?懒人谷的规矩,是一句话就破坏的吗?
来打手机的人,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南波万是个快刀斩乱麻的人。南波万决定,凡是动了色欲的人,通通打发他们回城里。于是,南波万给懒人谷部落成员开了个会,宣布了自己的想法。
让南波万想不到的是,多数人都报名回城,不想继续留在懒人谷了!
南波万说:天要下雨,娘要改嫁,我也不留大家。只是,有句话,我必须说到明处——每个人预交的5000元费用,分文不退。你们也看见了,懒人谷很贫穷,就算是你们向贫困山区献爱心吧!
没有一个人吭气,他们心里都认了。他们都是高学历的白领,都是很爱面子的白领,斤斤计较是不可取的。他们本来就是到懒人谷花钱找乐子的,现在,乐子找到了,该回去挣大钱了。
别人都走了,答B刘和艾K丝却要求留下来了。他们告诉南波万,他们本是一对夫妻,这次到懒人谷,是来分居的,是来寻找刺激的。在懒人谷,各自做个单身懒人,多好啊!干吗要做夫妻呢?如果从懒人谷出去,他们马上就会离婚的!可一想到离婚,他们犹豫了。离了婚,面对庸常的社会生活,那是很可怕的!与其这样,倒不如在懒人谷做个快乐的单身懒人!
答B刘和艾K丝表示,他们可以在懒人谷打工、表演爱情、扮演恋爱者乃至偷情者,从而吸引客流,成为南波万的摇钱树,就像两株银杏树,一雌一雄,不也是道风景?
南波万笑了。南波万说:你们居然弄真成假了,真是不可思议!好吧,就在这儿表演吧,表演一对野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