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为民
竹马镇山清水秀,一条清澈的小河穿过小镇,两座一旧一新的大桥把河两岸的店铺、街市、楼群有机地联系起来,整个镇子浑然一体。
旧大桥不知建于何年,古朴而典雅。桥上过往的除了行人,就是摩托车、小汽车。新大桥建于上世纪末,雄伟气派,是小镇的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车流如织。
旧大桥东岸的桥横头有一棵黄桷树,不知栽种于何时,高大挺拔,绿阴如盖。
半年前,他与女人就是在黄桷树下认识的。
那天天气奇热。他从法院出来,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3年如死水般的婚姻终于结束了。他坐在黄桷树下,泡上一杯茶,悠闲地看微风摆弄清清的河水,微微泛起的波纹让他心里酸酸的:妻子珊珊美丽漂亮,4年前,珊珊主动向他示爱。恋爱的时候,两人卿卿我我,想不到结婚不到1年,珊珊红杏出墙,迷上油头粉面靠倒卖生猪发迹的李有财……
“这名存实亡的婚姻早就该结束了,拖了这么久,我真是太傻了!”他想。
“叭,叭,叭。”幼稚的童音刚落,他感觉后脑勺一丝凉凉的,转过头来。又是一声“叭”,脸上顿时水淋淋的。一个10来岁的男孩握着玩具水枪站在面前,傻乎乎地笑。
他正想发火,一个30来岁的女人快步走了上来赔着小心:“对不起呀,大哥。小孩子不懂事。胖胖,快给叔叔说对不起。”
“这么大了,还是……”男孩目光呆滞,仍然在放肆地哈哈大笑。他知道自己遇上一个痴呆,话只说了半截。
“真是对不起呀,孩子不懂事。你擦擦脸吧。”女人一边说一边递来一张纸巾。
他接过女人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脸,说:“你的孩子,他……”
“他不是我的孩子,是我妹妹的。胖胖的父母外出打工了,他就寄居我家里。唉,这孩子小时候发烧,打针打坏了脑子……”
真是一个啰唆的女人,说那么多干啥。他望着牵着孩子的女人远去的背影,心里直想笑。
第二个星期的周末,他在黄桷树下喝茶,又碰到胖胖和女人经过,没想到小男孩主动跑来打招呼。于是,他知道女人的名字,知道女人住在河对岸的御景苑小区;知道女人在税务局工作,半年前丈夫不幸去世,他看见女人的眉宇间隐藏一丝淡淡的忧愁。
再后来,女人也知道他离异了,知道他是小镇2公里外的翠湾小学的老师。
再后来,女人把胖胖送到乡下母亲那儿,每一个周末两人相约到黄桷树下,谈谈心,摆摆生活中的趣事。他觉得很开心,女人脸上的愁云也渐渐地散去。
有一个周末,他与女人喝完茶已经很晚了,他鼓起勇气拉女人的手,愉快地来到一家雅致的饭馆。吃完饭已经很晚了,女人主动买了单。他心里过意不去就送女人。两人走到黄桷树下,女人说离家不远了,一个人过桥就行。他想女人大概是害羞,站在桥头看着女人过了桥。
他与女人幽会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送女人到桥头,女人总是执意一个人过桥回家。次数多了,站在桥头看到女人渐行淅远的身影,他的心里不由犯起嘀咕。
有一次,他与女人又去街头小摊吃消夜。送到了桥头,女人还是那句,一个人过桥就行了。趁着酒醉,他要强行送女人过桥。
女人说:“你要送我过桥,咱俩的事儿就黄了。”
“黄了就黄了。”他拂袖而去。
几天没见到女人,他的心里好像丢失了什么?半年多的交往,他觉得这女人温柔,善解人意……
他想打女人的电话,又怕丢面子。那个周末,他又到黄桷树下喝茶,希望碰到女人,当面说清楚。一个星期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他望眼欲穿,女人犹如人间蒸发一样,无影无踪。他终于忍不住向茶老板打听女人的情况。
唉,这是一个苦命又好心的女人。两年前一个深夜,她与丈夫一起回家,走到桥中间,一辆摩托车狂奔而来,女人的丈夫推开她,自己被撞飞了……后来,听说这个女人把痴呆的侄子接到家里……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成亲了呢。老板不解地说。
他一下子明白了女人不让他送过桥的原因,迅速找出那个久违的号码,嘟嘟嘟声后居然通了。
“嫣嫣,是我错了。我在大桥的这边买了一幢新房子,你与胖胖搬过来吧。以后再也用不着晚上过桥了……”他激动地说。
他听到手机里传出女人嘤嘤嘤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