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黎莹
丈夫刚走出家门,玉镯就开始对着镜子抹口红。她要去见一个叫檩的男人。檩答应今天陪她去把那件东西买回来。那件东西令她心驰神往。
走在去找檩的路上,玉镯听见了一种声音:“砰!”一下,“砰!砰!砰!”又响了好几下。玉镯知道,那是一面藏在她心里的鼓在响。别人是无论如何也听不到的。走出村外,玉镯坐到檩的摩托车上,心里的那面鼓还在砰砰地敲个不停。
进了城,檩和玉镯直奔服装大世界。那里有全城最时尚的服装,但价格贵得吓死人。不要说像玉镯这样的乡下女人,就连平常的城里女人也很少敢到这种地方来。
檩问玉镯:“在几楼?”
玉镯说:“三楼。那里全是卖女式大衣的专柜。”
到了三楼,玉镯领着檩熟门熟路径直到了一个卖女式大衣的柜台。那个柜台的大衣最便宜的也要三千多块钱。玉镯指着挂在那里的一件米色狐狸领的大衣,悄悄对檩说:“这辈子能穿上一件,就是立马去死了也值。”
檩说:“好好的说什么死?再好也不就是件大衣?我给你买就是了。”
玉镯喜欢的那件大衣不是三千,也不是四千,打完折后还要五千多。大衣的料子不是呢子的,也不是羊绒的,据服务小姐说是一种从澳大利亚进口的特殊面料,又用了什么流水作业工序,反正全是些外国名词。
檩可没心思听服务小姐说这些。
檩对玉镯说:“别傻站在那里,快试一下。”
玉镯早就有些迫不及待,她只是在等檩说话。檩要是不喜欢,她试了也是白试。
玉镯试了一下,号太小。
服务小姐说:“也就是半小时前,那件中号的被人买走了。”
玉镯的脸一下子变得纸一样白,眼里的泪都快要急出来了。
服务小姐说:“我打电话问一下仓库,看还有没有货。”打完电话,服务小姐说:“幸好还有一件,十分钟后就可以送货过来的。”
当把大衣买到手时,玉镯激动得手都有些发颤了。五千多块钱,一年的粮食全卖了才换回多少钱呀?她在家没少跟丈夫吵架,可是丈夫别的事都好商量,就是拿几千块钱买大衣这事没得商量。丈夫越不让她买,她越是想要。她去城里看了三次了,她做梦都想把这件大衣买回来。也许人都是这样的,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她是那样的渴望能穿上这件狐狸领的大衣。快过年了,等过完年回娘家时,穿在身上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那天她和丈夫为大衣的事吵得很凶。
她是哭着对戒指说吵架的事的。她平时喜欢找戒指说话。
戒指是檩的女人。
戒指把这事又说给了檩。
戒指让檩去劝劝玉镯的丈夫,让玉镯的丈夫把那件大衣给玉镯买回来。檩和玉镯的丈夫上个月才从外地打工回来。
戒指对檩说:“玉镯想那件大衣都快要想疯了。”
檩就去了玉镯的家。
玉镯的丈夫不在家。
不等檩问,玉镯就一边哭,一边说想买大衣的事。平时檩也常来玉镯的家串门,两家的关系一直不错的。
玉镯说:“我从小就眼热城里的女人,她们一天可以换好几身衣服穿,像皇宫娘娘一样的耐看。”
檩说:“你就那么喜欢好看的衣服?”
玉镯说:“让我用命去换一身好看的衣服我都愿意。生为乡下女人,那是命,我认了。我只想能穿一件城里女人才能穿的大衣,真就那么难吗?”
玉镯眼里的泪哗哗地淌。淌呀淌,把檩的心肠淌软了,软成一锅滚烫的热水。
玉镯的脸像雨后的梨花一样的好看。檩的女人戒指从不在他面前这样哭天抹泪。玉镯楚楚可怜的样子一下子触动了檩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檩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玉镯抱了起来。檩把玉镯抱在了床上。玉镯的眼里没了泪,有的只是一种女性美丽而又温暖的光芒。两人久久地吻在一起,两人同时陶醉在那种绵长而又刻骨铭心的幸福中。
檩临走的时候,对玉镯说:“玉镯你真好。我给你买大衣。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去给你摘。”
檩回到家时,戒指问:“你咋才回?”
檩说:“只玉镯一人在家。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男人的影子。以后你少拿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来烦我。”
戒指就不高兴,说:“你真没用。你都笨到天上去了。”
戒指一生气就出来找玉镯的丈夫。她就不信劝不动。那天玉镯和她说了大衣的事后,她也悄悄进城看了一下,那件大衣也让她魂不守舍。她本想等玉镯买回来后,她也和檩要一件。她站在大街上想了半天,最后决定自己亲自去劝玉镯的男人。
玉镯和檩买完大衣,檩又领玉镯去一个酒楼吃饭。檀还为玉镯要了红葡萄酒。吃完,两人又说了好一阵子的话,这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赶。
玉镯和檩永远也不会知道,摩托车的速度开得再快,也追不上前边的那辆摩托车。
前边是玉镯的丈夫,他把那辆摩托车开得更快。快得都要飞起来了。玉镯丈夫的腰上环着一双柔软的纤纤细手。那双手不时的挠一下玉镯丈夫的后背。他便呵呵地笑个不停。那双手把他挠得心里痒痒的。
玉镯的丈夫就腾出一只手,在戒指的脸上掐一把,说:“这么贵的大衣我都给你买了,你还挠我?你这个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