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中华书局出的第一本书。
此前,我为中华书局所出的书写过短评、推荐语。记忆中,似乎还写过一篇序的。我担任国家图书馆“文津奖”评委时,也曾为中华书局的获奖图书投过赞成票。
现在,中华书局也将出版我的书了。对于自己的书之出版,我竟已有些麻木。好比卖包子的,尽管一如既往做得认真,却早就没了起初的成就感—不论什么事,只要是与人生切近的事,起初做来倘获认同,便总是多少会有点儿成就感的。久之则淡漠。
而我又确实有几分高兴。
“中华书局”—我格外喜欢这四个字,当然也就乐见这四个字印在我的书上。
比之于“出版社”,我觉得“书局”二字将与书的关系体现得更直接,且有种古色古香的意味。“书局”也使我联想到“坊间”二字。在我看来,“坊间”是中国文人从前的民间——区别于民间,贴近着民间,影响着民间。有“坊间”的年代挺令我这种人怀想的。对于中国而言,“书局”不啻是“坊间”的名号遗产。“中华书局”乃是中国唯一的那一种遗产。一想到那时的“华”字与“书”字都是繁体的,尤觉古色古香了。
“书局”二字还使我联想到“书的局面”。这自然非是“书局”的原意,只不过是我自己的胡思乱想。
那么,“中华书局”四字,每使我这种写书的人清醒,似乎对我能起到告诫的作用—你的写作,客观上介入了“中华”之“书的局面”,切莫等同于跻身“酒局”、“饭局”、“赌局”、“设局”;当好自为之,好自为之!
没有任何“出版社”能使我产生如上一些联想。书之出版何以要由“社”来进行,这是我困惑久矣的事。不知为什么,“社”总是使我联想到“社来社去”四个字,不是多有书香气的一种联想。
以后好了,我也有一本,不,将有两本由古色古香的“中华书局”出版的书了,这能重新唤起我对书香气的敬意,我实在也“社来”、“社去”得太久了,故便麻木。
我想,我要将“中华书局”四字用毛笔大大地写了,贴在墙上,使自己可经常看到,并经常自我告诫—切莫等同于跻身“酒局”、“饭局”、“赌局”、“设局”,而是介入了“中华”之“书的局面”,当好自为之,好自为之!……
2013年3月3日于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