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三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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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最后

回到武汉后,罗浩还是联系了几次苏蕴,语气客气,纯粹朋友间嘘寒问暖,苏蕴不咸不淡,有问必回,依旧热情,却从不会主动过问罗浩,罗浩知道她心中没有自己的身影,渐渐说服自己放下。一个多月后,罗浩突然发现苏蕴更新了一条微信,没有言明具体事情,但罗浩敏感感觉到她似乎要做一项重大决定,心中猛的跳了一下,忍不住信息过去询问,“要去纽约了?”

过了好一会苏蕴才回,“是的。”

“旅游还是?”

“过去生活一段时间。”

她是奔着戈橙去的,罗浩觉得自己问的真是多余。

“是跟戈橙一起吧。”

“嗯。”

罗浩没再说话,过了许久,打过去一句:“祝福!”苏蕴回了一个微笑和感谢,再无其它。

罗浩放下手机,眼前不断闪过在客栈咖啡厅见到苏蕴的场景,心有不舍却无可奈何。他现在就在广州,去一趟深圳很容易,可他知道去了也白去,他们原本不过偶然相遇,谈不上深情割舍之类,贸然前去像个小孩子一样表白、争取,只会让这段原本还有几分美感的邂逅变得可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刹那相逢,转瞬分道扬镳,各自回到自己轨道,各自安好吧。

差不多两个多月之后,罗浩渐渐放下此事,说来也怪,他时常想起苏蕴,再无其它艳遇,此时他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越洋电话,对方简单说了几句,他很快就想起,竟是戈橙打过来寻找苏蕴的!

“苏蕴走了!你找不到她?”罗浩有些蒙,两个男人对话之际,苏蕴已经离开戈橙的住处一个多星期了。戈橙到现在也不知道苏蕴为何离开,他一直反复回想一个多星期前,也就是元旦前夕的那个下午,苏蕴突然向他提出分手,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天他刚回到住处,下午还有一个讲座,戈橙驾车赶回住处,打算重整一下衣装,换一身行头就奔赴战场,苏蕴似乎一直在等他。

“你不用上班吗?”

苏蕴在普通话的语境中是个才华横溢的品牌策划人,然而英语并不太好的她,在这里几乎找不到工作。

但她还是找到许多中餐馆的老板闲聊,强烈的想帮助别人,最后被帮助的人竟然都付给了她报酬,仅仅是一个星期,她就从完全依赖戈橙的生活中走出,重新过回了独立的生活,当时让戈橙另眼相看的同时更加坚定自己的眼光,而苏蕴在生活中的魅力甚至远远超过旅行途中的感觉。

“戈橙,我们分手,我今天就走。”此时,苏蕴却居然说了这样的话。

“你在说什么。”

“我今天晚上的飞机,还要在纽约待几个小时,所以先借用你的地方,多待一会。你应该不至于小气撵我走。”

“不是,你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中国话了吗。”

电话那边又催来了,戈橙心中开始少有的焦躁,“我现在没时间给你扯,我演讲完回来,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好吗?你在家里等着我,哪儿也不要去。”

戈橙临出门前又快速回身奔到苏蕴跟前抱了一下她,摸着她的脸,“别闹,我回来慢慢说。”稍显急切的动作,原本的真诚都显得敷衍。戈橙说完就出门走了,苏蕴回身看着戈橙的背影,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无奈、自嘲、释然。

戈橙的演讲并没有受到影响,他还临场发挥隐晦的说到了自己的爱情,男女之间的纠葛,台下笑倒大片,他坚信苏蕴不过是跟他闹脾气,她那么喜欢自己,怎么舍得真的离自己而去,然而回到住处他却再也找不到苏蕴的身影。手中握着的手机上显示着苏蕴一个多小时前发给他的短信,“我走了,你好好的。”戈橙一出演讲厅就给苏蕴电话,但一直关机,很明显她是在上飞机前发的短信,随机就关了手机,此时她应该在纽约飞往香港的上空。

“苏蕴!”他明知没人回应却还是轻轻叫了一声苏蕴的名字,他才猛然发现自己每次回家都是一副忙碌不已的样子,都没有好好叫过苏蕴,而苏蕴在做什么,他竟有些想不起来了,他的确有些忽视她了。他随机在微博上发了一条信息,大致意思是说,当你爱的人离开你,你不用挽留也不问为什么,就说好的即可,随机引来一大波粉丝点赞回复。他不打算再继续拨打苏蕴的电话,到了第二天,苏蕴没有回应,他又发了一条微博,说了类似的话,已经大片点赞,到了第三天,回家的路上,他甚至异想天开,觉得苏蕴有可能改变主意折回,突然出现在住处都又可能,他回去后还真的找了走两步就能看穿每个角落的屋子,好几天过去了,他没有拨打苏蕴的电话,他再一次拨打苏蕴的电话,但一直是无人接听,再打就是关机,他狠狠的将手机扔到沙发上,狠狠的点了几个头,似乎是嘲弄自己似乎是在说对方有种。这样过了一个星期,他开始真的想念苏蕴了,既有意思又温柔的苏蕴,为什么要失去呢?窗台上她种的植物开始开出了红艳艳的花朵,他愈发的想念,终于忍不住发了一条这样的微博:“知错肯改,是否可以获得原谅,盼归。”也不管他那些粉丝会怎样猜度,开始握着电话以免错过苏蕴随时都可能打过来的电话,他想苏蕴只要对自己但凡还有一点回头的想法,只要看到这条微博一定会联系他的,只是等到晚上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倒是许多好事之徒电话短信来打趣,他都懒得理会,再次打给苏蕴,依旧的关机无人接听,他真的开始着急了,苏蕴是什么意思,竟是如此的决绝铁石心肠不成?苏蕴的消失一样的沉默激怒了他的男人尊严和好胜心,他一定要找到她,凭什么,结局要自己一个人来承受,她却躲到无人知晓的角落。他翻看着通讯录,发现自己与苏蕴之间的连接竟然找不到第三者,他的家人朋友苏蕴都知道,甚至也见过面,但竟然没有彼此交换联系方式,苏蕴的家人朋友他也大多知道,但竟然也没有记下联系方式,苏蕴一走,他们之间的所有人际关系竟然就此切得一干二净,似乎二人之间从一开始就缺乏长久连接的规划。他突然想到,他和苏蕴之间的纽带只有这么一个萍水相逢之人。

怎么会这样!

他忽然记起一个模糊的名字,样子很清晰,罗浩,那个个子高高,眼神犀利的商场男人,女人渴望与之亲近男人却会视为对手的男人。当初就是他激起自己必须要迅速拿下苏蕴欲望的,他有苏蕴的微信,无容置疑,就是在这种情形下,他从微信上获取了罗浩的手机号码,拨过去,避重就轻,简单讲述了来意和这几个月来与苏蕴之间的过程。

罗浩已然听明白,挂了戈橙的电话就打给苏蕴,刚开始也是一样的关机,无人接听,罗浩一直执着打着,又给苏蕴的微信留了好多语音,打了几十个电话,到晚上,苏蕴终于回了他的电话。

“苏蕴,我罗浩啊。”

“我知道。”

“你现在哪呢?”

“什么事呢。”

“你从纽约回深圳了吗?”

“嗯。我马上要出发去别的地方。”

“你要离开深圳。”

“出去旅游一段时间。”

“打算去哪啊。”

苏蕴沉默了,带着笑容,“我们回来再详聊,我要去办一件事。”

苏蕴是何等聪明的人,她怎能想不到此时罗浩会电话给自己,跟谁有关,她既然决定离开,就不打算再回头。

罗浩不再追问,“好,回来再聚。”

“戈橙,她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罗浩挂了苏蕴的电话就赶紧给戈橙通报了大致的过程。

“最想去的地方,“戈橙在电话中喃喃自语,竟是说不出来。

“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她想去的地方很多,普罗旺斯,欧洲,马尔代夫,北极,中国的西藏,她都很想去,最想去的地方?”

听着戈橙带着疑问的回复,罗浩彻底失望,他根本不知道,他们相爱一场,临了,他竟然连苏蕴最想去哪都不知道,罗浩却突然电光火闪,想起在洱海苏蕴曾无比憧憬的对他说过,“我现在最想去的地方就是纳木错,那就是我心中的圣地,真想去啊,不过可惜这次去不了。”

“纳木错。”他在心里默念着,越来越肯定,却不打算告诉戈橙,这不是一个值得爱的男人,自我自恋不够成熟,同为男人他在心中给戈橙下了这样一个定义。罗浩其实明白当初戈橙不过是好胜心所以使了男人看来可以理解的小手段将苏蕴抢到手,他若还是之前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苏蕴并不是一味犯贱的性子,铁定被自己追到,结果却在关键时刻,戈橙竟然用了致命一招,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他已经失算一次,这次不能再历史重演。他能告诉他这些,道义已尽,剩下的就是公平较量了。

“那你再想想吧。”

戈橙挂了罗浩的电话,默默坐在沙发上,衣服歪歪扭扭的扣着,银边眼眶架在面上,有些民国书生的感觉,若偶然进来,你会以为自己穿越了。里面的陈设和苏蕴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戈橙意识到苏蕴是真的走了,很决绝,他想去找她,却不知道去哪里找,粉丝群里的上千万人,哪个才是苏蕴的马甲,难道他要一一去追问?他在微博上发了好几条,从最初的不屑到忏悔一样的言辞,他以为苏蕴毕竟看到,如果她对自己还有眷恋,一定会联系自己。

而苏蕴此时正在前往她心中的圣地,并不清楚戈橙这些起伏的纠结,在她看来,她走后戈橙就是打过几个电话,发过几条短信,她没有接也没有回,仅此而已。其实她从不关注他的微博,在她看来,她只是关注他的本人,他当初一直以为他们的偶然邂逅都是苏蕴关注他的微博追随而至,而其实苏蕴,自始至终都没有关注或查看过他的微博,抱歉也好,恳求也罢,苏蕴是看不到了。而苏蕴当初去纽约的时候,深圳一切保持如初,房子未退,至于工作原本就是间隔期,大概她从开始就预想过这样一种结局。直到最后,他也没有真正了解到苏蕴,更加不真正了解苏蕴对他的爱。

一个太高估了缘分,一个太高估了别人对自己的爱和爱自己的方式。

罗浩很快跟合伙的股东请了假,买了一张直飞拉萨的机票,一天后辗转来到了纳木错。

他强烈感觉到苏蕴此时就在这里,虽然没有把握一定能遇到她,但总要尝试,反正有她的微信和手机号码,总能找到她。(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