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品关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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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寄身曹营(6)

原来张飞在芒砀山中失散后,出外探听玄德消息,经过古城。来到县衙借粮,县官不给,张飞怒而赶走县官,夺印占据城池。张飞见孙乾来到,当即披挂持矛上马,引一千余人,径出北门。关公望见张飞,喜不自胜,将刀交给周仓,前来相见。张飞圆睁环眼,倒竖虎须,吼声如雷,举矛便向关公刺去。关公大惊,闪身让过,说:“贤弟为什么这样?难道忘了桃园结义的誓言吗?”张飞厉声说:“你既无义,有何面目来见我!”关公说:“我如何无义?”张飞说:“你背叛兄长,投降曹操,封侯赐爵。今日又来唬我!我与你拼个死活!”关公说:“你原来不知内情!我也自难解释。现有二位嫂嫂在,贤弟请自问。”二位夫人听见,问何故如此。张飞说:“暂且看我杀了负义的人,然后请嫂嫂入城。”糜夫人说:“二叔在许都,原出于无奈。”甘夫人说:“今知你哥哥在汝南,特不避险阻,送我们到此。不要错怪了。”张飞说:“不要被他欺瞒了!忠臣宁死而不辱。大丈夫岂有事二主之理!”

误解总是这样,令人有口难辩。而且越辩越觉底气不足,更加令人生疑。

突然尘埃卷起,马蹄声声,一队人马迅速来到,旗帜飘舞,正是曹军旗号。

张飞大怒说:“你如今又带着军马来捉我吗?”举丈八蛇矛便向关公刺来。关公说:“贤弟别冤枉了我。你看我斩此来将,以表我真心。”

曹军列阵,蔡阳挺刀立马大喝道:“你杀我外甥秦琪,却逃窜到这里!我奉丞相军令,特来捉拿你!”关公举刀便砍。张飞亲自擂鼓。鼓声未停,关公刀起,蔡阳人头落入尘埃。曹操所送的礼物,只有这个最为珍贵,让敌人的血液洗去猜疑,还我清白。

对于从敌人营垒中历尽千辛万苦归来的人来说,家是令其向往的,亲人相见更是如同隔世。但是,家里的人,却总会怀有疑虑,会以另一种眼神审视。痛,可以忍受;然而,来自自己同志的怀疑,令人伤心,是滴血的痛。那种无休止的审查,无以解释的难堪,令人感到比承受敌人的酷刑更苦。皮肉之痛,痛过也就忘记了,而心灵的伤痛则刻骨铭心。无论关公是护送二位嫂嫂而归还是独自回归,毕竟历经苦难,从远远的地方归来了,这本身就是证明,为什么还要经受审查呢?

走在古城的土街上,看着古城的一切,内心有一种回家的亲切。

虽然说“不打不相识,”但是,打就是因为相识相知。那种亲情与情意的温暖,就是以打来传递的。以打测试你变了没有,变了多少。

事情往往似在故意考验人的耐性,总是一波三折,兄弟们又遇到新的问题。处在动荡变化的年代,人总是身不由己。关公到达汝南时,刘辟说:“皇叔到此住了几天,因为看见军力弱少,又往河北袁绍处商议去了。”

关公便与张飞商议,让张飞留守古城,作为安身的基本。毕竟这个古城可以作为进取的基地,而且是由自己说了算的一块土地。在这里,一切完全取决于他们自己。

关公与孙乾再往河北,寻找兄长刘备,约定在这个古城聚会。同时让周仓去卧牛山招集人马。

到达河北,关公借住在关定家中,先让孙乾去见刘备。

孙乾进入冀州城见到玄德,玄德暗中请简雍商议脱身之计。简雍说:“主公明日见袁绍,建议去荆州联合刘表,共破曹操,乘机脱身而去。”玄德说:“妙计!但是你能随我同去吗?”简雍说:“我自有脱身之策。”第二天,玄德见袁绍,提议说:“刘表镇守荆襄,兵精粮足,宜与相约,共击曹操。”袁绍说:“我曾经派遣人员联络,无奈他不肯相从。”玄德说:“刘表是我同宗,我去联合,必定不会拒绝。”袁绍于是就让玄德立即起程。袁绍又说:“近来听说关云长已经离开了曹操,要来河北。我要杀掉他,为颜良、文丑报仇雪恨!”玄德说:“明公以前想重用他,我才召唤他来这里。如今为什么又想杀掉他呢?况且颜良、文丑好比是两只鹿,云长则是一只猛虎啊。虽然失去了两只鹿但却得到了一只猛虎,有什么可以怀恨的呢?”袁绍笑着说:“我是实心喜爱他,所以开句玩笑啊。你可再派人去召唤他,让他快点来。”玄德说:“那就让孙乾去寻找他吧。”袁绍十分高兴地允许了。玄德辞出,立即上路。简雍对袁绍说:“玄德这次离去,必定不会回来了。我愿与他同去。既是共同劝说刘表,又监视他的动静。”袁绍认为言之有理,就命令简雍与玄德同行。玄德当即与简雍辞别袁绍,上马出城。

关公迎门接拜,执手哭泣不止。

关定领着他的两个儿子拜见。关公说:“庄主与弟同姓,长子关宁,学文;次子关平,学武。”关定说:“今愿让次子跟随关将军,不知愿意收留他吗?”玄德说:“既蒙长者厚意,我弟尚未有子,就以贤郎为子,如何?”关定大为高兴,就让关平拜关公为父,称呼玄德为伯父。玄德恐袁绍追来,急忙整装起行。关公就顺路向卧牛山而来。忽然看见周仓引数十人带伤而来。关公引他见了玄德。问何故受伤。周仓说:“我还未到卧牛山之前,有一将单骑而来,与裴元绍交锋,只一合,刺死裴元绍,占据山寨。我到山上与他交战,被他连胜数次,身中三枪。因此回来报告主公。”玄德说:“这人是什么模样?姓甚名谁?”周仓说:“极其雄壮,不知姓名。”关公纵马当先,玄德在后,直接去往卧牛山。

人间世事的每一转折,都是命运的设定,内中大有深意。

深山的凉风轻轻吹过,白云自在地游移,太阳在这些云朵之间浮沉出没,变幻莫测的光影照射在起伏的山峰之上。

周仓在山下叫阵,那位大将全副披挂,持枪骤马,带领部众冲下山来。玄德高声呼叫:“这不正是子龙吗?”那将见是玄德,下马拜伏道旁,果然是赵子龙。赵云说:“我自从与使君相别以后,公孙瓒不听劝告,以致兵败自焚,袁绍多次派人相招,我觉得袁绍也不是可以托身的人,因此未去。想去徐州投使君,又听到徐州失守。无奈四处飘零,无容身之地。偶然路过这里,因遇到裴元绍下山抢夺我的战马,所以杀了他,就借此安身。近来听说翼德在古城,但不知是否真实。今天有幸遇到使君!”玄德十分高兴,说:“我当初见到子龙,就深感留恋不舍。今天幸而相遇!”赵云说:“我赵云奔走四方,择主而事,今天能够相随使君,大称平生。虽肝脑涂地,别无憾恨。”当日率领人众,随玄德共赴古城。

进城相见,杀牛宰马,拜谢天地,犒劳诸军。玄德看到兄弟重聚,将佐无缺,又新得了赵云,关公又有关平、周仓二人,且聚集马步军校共四五千人。玄德感叹不已,内心无比高兴,也无比伤感。半生奔波,无处落脚。寄人篱下,为他人奔走,四处飘零,无处容身,更感此时的相聚不易。

当初诸侯矫诏征讨董卓时的那些响当当的人物,此时又在哪里。

仔细盘点一下,那些曾有着鼎鼎大名的人物,却如风吹落叶般渐渐凋落。“浪花淘尽英雄”,他们中的一些人是不幸的,失去了生命和所占据的一切。而另一些被他们轻视的人则获得了改变这个世界的机会,这就是命运。袁术彻底失败了,丢失了地盘,也丧失了生命;孙坚打下了一大片土地,将帝国的土地划归自己,然而却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吕布、张绣之流,更是背负着恶名,穷途末路;刘表、张鲁之辈,虽然暂时还守着原有的家业,然而却被视之为“守户之犬”;董卓、李傕之徒更是天怨人怒,为天下人所不齿;更多的有名的“无名的”怀揣着梦想的人,都已逝去。只有曹操渐渐壮大了,是最大的赢家,“奉天子而令不臣”,取得了最为实际的利益,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并更扩张着他的野心,因为他有着更远大的雄心。

虽然,关公兄弟三人,至今还无立足之土,只能是偏安一隅,在此古城暂且驻足喘息。但是,他们同样也是赢家。尽管没有如同所谓的英雄们一样,分取到一城一地的实际利益,但是却积累了实力,形成了一个精英群体,有了一批忠诚的追随者。看看这些人物,皆是一时名振天下的勇武智谋之士:武有关羽、张飞、赵云等忠勇猛将;文有孙乾、糜竺、糜芳、简雍等谋划奔走之士,还有周仓、关平等新锐。从而形成了一个争雄中原的班底,这是一个有坚定目标的、有坚强战斗力的团体。无论此前他们曾经是什么人,拥有怎样的身份,但是他们现在凝聚在一起,有了一个共同的奋斗目标——匡扶汉室,振兴帝国。更具有仁德的美名,这是最为重要的资源和财富。

经历过这么多的挫折与砥砺,他们终于来到了这里,聚在了一起。只有那些怀有坚定信念的人,才有资格留在这里;只有经历过考验的坚定分子,才留了下来。从此,他们将一如既往地为实现他们心中的目标而努力。

见识短浅的势利者们,目光总是盯着一城一池的得失,总是争抢着一粒一粟的实惠,露出的是贪婪残忍的本性,失去的是恩德与信义。于是他们在朝得与暮失的计较中挣扎。今天从你的手里抢来,明天又被他以同样的方式夺去,劳心损力,结果得不偿失,以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还背负了乱臣贼子的恶名。

他们自以为英雄无敌,做着一统天下,为王为帝的美梦;自以为才高德昭,想着将天地置于掌上,结果却被政治所玩弄,留下的只是笑柄。他们的唯一贡献就是为真正的英雄铺垫出了一条成功的道路。

谁也不能挣脱命运的锁链,英雄也不能,即使是神,也得接受命运的支配,这是注定的,何况这样的一群人。谁能事先预料呢?谁也没有资格与命运讨价还价。

小小古城,未曾想到会在这一天,会聚了这个时代的一群精英。从这里出发,他们从此将迎来事业的转折,开辟一个新天地,成就一番人生壮举,建立一代丰功伟业。

动乱和危险并没有吓倒这群来古城相聚的人们,他们怀着寻求新生活的激情来到了这里。为了建设一种自由的生活;为了能够自由地开垦土地、建设家园;为了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他们就是为了建立这样的生活聚集在一起,为着共同的目标。

“建安五年(公元200年)七月,关羽随刘备至汝南、颍川一带。”招兵买马,发展实力,图谋进取。这个时代在呼唤着英雄,因为这个世界需要真正的英雄来收拾残局,而且正因为他们胸怀着“从头收拾旧山河”的豪情,他们必将创下震烁古今的伟大事业。

帝国的这群英雄,他们无论对错,都令人敬仰,他们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精英。他们至少是正直的人,他们都认真地为了心中的理想奋斗着,用他们各自的方式。

也正是从此开始,关羽正式走上历史舞台,开始了人生事业的转折。而在此之前,他只是作为刘备的重要助手,转战南北,东奔西走。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神话传说,每个传说都歌颂着这个民族自己的英雄。每个英雄都留下了自己的传奇。

仰望天空,星汉灿烂,每一颗星都尽情地放射出自身的光芒,远远投射在这个世界上。

七月的天地间,充满着蓬勃的欲望。那些隐姓埋名的人物躲在白云那边的村庄,满怀着济世的激情,静静地期待着。

历史也静静地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