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一旦扎根,就会像植物一样迅速生长。
——华盛顿
(一)
就在波士顿战役进行期间,北美其他地区的人们也纷纷拿起武器,与英国军队展开斗争。在南部战场,在加拿大战场,北美军队都给英军以重创。武装斗争愈演愈烈,已经从局部蔓延到英属北美殖民地的各个角落,并有继续扩大的事态,很可能会发展成为一场扩日持久的大战。而随着战争的深入发展,一个急待解决的问题也越来越明确地摆在北美人民面前:北美人民到底是为何而战?
当时,大多数革命者都认为,北美采取种种经济和军事措施与英军作战,其目的仅仅是迫使英国当局放弃对殖民地的压迫性政策。而一旦这个目的达到了,北美就会放下武器,与英国政府破镜重圆。
北美各地的群众基本也抱有如上想法,他们仍然认为自己是大英帝国的臣民。虽然他们也积极地拿起武器参加反英斗争,但目的只是希望能用这种方式迫使英国政府作出让步,使北美恢复到1763年以前的局面。
因此,在当时大多数北美人看来,独立与“叛国”没什么两样。即使个别激进分子有独立的想法,也不得不将这种想法放在心里。
在这个问题上,华盛顿当时的观点也未能超越他的同代人。他认为,独立只会引起更大的混乱,令北美陷入无休止的灾难之中。因此,他主张北美人民应该为“正义”而战,迫使英国当局改变主意,尊重北美人民的权利和自由。他还认为,英国国王乔治三世是个宽厚仁慈的君主。所以,直至1776年初,华盛顿还总是虔诚地为英国国王的健康而干杯。
然而从1776年初开始,形势发生了急剧性的变化,英国国王乔治三世三番五次地拒绝北美殖民地人民要求和解的请愿书,并蛮横无理地宣布:北美处于叛乱状态。他还多次扬言要绞死殖民地每一个叛乱的首领。
秉持国王的旨意,英国政府将几万精锐部队都纷纷运往北美地区,对那里的人民进行了残酷的镇压,英军的铁蹄踏遍了北美的广大城乡地区,对人民的财产和生命安全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事实证明:英国国王是决心要用屠刀将北美人民的斗争扼杀在血泊之中的。北美人民也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形势可以催人觉醒!北美人民对英王最后的一点幻想也破灭了。从1776年春,要求“独立”的呼声开始在北美上空响起,大陆军也越战越勇,各地的爱国势力逐渐火热起来。他们驱逐了英王任命的总督,解散了官方的议会,建立起新的议会和革命地方政权。北美革命力量已经控制了13个殖民地中的11个,英国在北美在殖民统治开始动摇了。
就在这时,费城出版了一本政治性的小册子——《常识》,作者是托马斯·潘恩。这本小册子的公开发表,立即给北美人民的革命斗争注入了一种新的动力。
(二)
托马斯·潘恩是一位杰出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者和政论家。他出身于英国教友家庭,1774年作为契约奴隶来到北美,经富兰克林介绍,在《宾夕法尼亚》杂志担任编辑。潘恩对社会底层人民的艰苦生活有着深切的感受,曾撰文反对黑奴制度,支持反英运动。他认为,很有必要将抗英战争的真正目的弄清楚,应鲜明地提出争取独立的口号,并昭告全体人民。因此,他写成了《常识》一书。
潘恩在《常识》中指出,北美殖民地人民以前向英国国王和政府所作的请愿、陈情等,都已像“美梦”一样过去了。“论战已经结束,作为最后手段的武力将决定着这场战争!”他还从北美的实际利益出发,提出了摆脱英国统治的理由:
“北美的真正利益在于避开欧洲的各种纷争,如果它由于对英国人处于从属地位,变成英国政治天平上的一个小砝码,它就永远不能置身于纷争之外。”
《常识》的出版,回答了北美殖民地人民该何去何从的问题,使方向不甚明确的北美领导者们豁然开朗,从此有了新的革命方向和革命精神。同时,对独立和自由的向往也让北美人民决心与那个不公正、不道德的国家一刀两断。
1776年6月10日,大陆会议在一片要求独立的呼声中召开了。会议选举产生了一个五人委员会,负责起草关于宣布独立的文件。
7月4日,大陆会议经过两天的秘密讨论,终于通过了由托马斯·杰斐逊主笔起草的《独立宣言》。顷刻,弗吉尼亚议会大厦上响起了悠扬而庄严的钟声,它向全世界郑重宣告:一个伟大的国家从此独立了!
《独立宣言》以犀利的笔调历数了英国政府对北美殖民地人民犯下的种种罪行,同时郑重宣告:北美各殖民地根据天赋人权和社会契约学说,解除对英国国王的一切隶属关系,成立独立自由的美利坚合众国。这一天也成为美国举国同庆的独立日。
在大陆会议讨论宣布独立这一大事的日子里,坐镇纽约的华盛顿密切地关注着会议的进展。他十分焦急,认为会议进行得过于缓慢,希望能尽早发表有关独立的文件。他甚至认为:如果半年前就宣布独立的话,北美人民不仅能控制住加拿大,还可以与许多其他国家结成同盟,一起反对英国,而且还能防止许多身居高位者因英方的欺骗和恐吓而倒向效忠英方的一边。
7月8日,在阵阵的礼炮声中,《独立宣言》正式在费城向人民宣读。7月9日,《独立宣言》的正式文件被送到华盛顿手中,华盛顿异常激动,下令当晚就向全军转达。
当晚6点整,美军以旅为单位,在各自的练兵场上静静地倾听着宣读《独立宣言》。宣读完毕后,华盛顿以一种预言家的口吻告诉将士们:
“《独立宣言》将进一步推动每一位军官和士兵以忠诚和勇敢来行动,领悟到现在在上帝的统辖下,他们的国家的平安与安全将完全取决于他们手中武器的胜利。”
当天,激动万分的纽约民众和士兵们都无法控制自己那种狂泻不止的喜悦之情,纷纷走上街头举行庆祝活动。最后,他们同大陆军士兵们一起将城堡前木球草地上安放的一座乔治三世的铅制雕像推倒砸碎,并将它熔铸成子弹,以表明自己摆脱英国殖民统治和捍卫独立的决心。
(三)
就在北美人民为《独立宣言》的发表而欢欣鼓舞之时,纽约的形势日益紧张起来。早在华盛顿出任大陆军总司令时,就对英美敌对双方的势力进行了比较和研究。现在,北美虽然打了几次胜仗,赶跑了威廉·豪将军,收复了波士顿,但并没有从根本上给予英国以打击,力量依然比英国薄弱,甚至可以说差距十分悬殊。现在,美国又发表了《独立宣言》,英国当局对这个新生的美国政权及其大陆军队更是恨之入骨了,因此迟早会再次对北美发起攻击。
果不其然,1776年6月,从波士顿撤走的英军总司令威廉·豪将军在经过一番休整后,又重整旗鼓卷土重来了。这一次,他率领的军队除了英国正规军外,还包括德国黑森雇佣军,总计有3万多人。如今,豪将军兵强马壮,海陆并举,准备南下一举攻占纽约和哈德逊河,彻底粉碎北美的独立政权。
7月12日,豪将军的兄弟、海军上将理查德·豪统帅的舰队耀武扬威地驶进了哈德逊湾,兵临纽约城下。
根据英国政府的指令,此次豪上将前来,采取的是先礼后兵的策略。他被授权宣布,只要北美人民停止叛乱并恢复一切秩序,英国国王便可以宽恕他们。不久,豪上将就派布朗海军上尉为信使,前往纽约城内拜见华盛顿,并在招降书的封套上含糊地写着“华盛顿先生收”。这其实就说明:英方并不承认美国是个主权国家,因此也不承认他们的军衔职务。
对此,华盛顿及其下属认为这是英方对他们的侮辱。尤其是华盛顿,自从英法冲突中进入军界时,就总是遇到这个让他愤然的问题。现在,他作为一个独立的美利坚合众国的总司令,自然更重视这一关系到国家权力和尊严的问题了。
因此,华盛顿正告英国使者:作为一个弗吉尼亚种植园主和美国公民,他无权接见英国王室的使者;函件如系致大陆军的将领,他则拒绝接收没写明正式官衔的公文和信函,因为这关系美利坚国格和民族尊严的问题。坚持获得对方的尊敬,是他对国家及其职务应尽的责任。
见信件无法递上,布朗上尉只要口头转达了豪上将信件中的内容,称只要大陆军放下武器,与英国政府和解,便能得到英王的宽恕。对此,华盛顿针锋相对地指出:
“没有过失的人无需获得别人的宽恕,美国人的情况就是这样。他们今天的行为,仅仅是在捍卫自己毋庸置疑的权利而已。”
华盛顿这位大陆军总司令在与英方打交道时的不卑不亢、自尊自爱的态度,获得了大陆会议和全体军官的一致赞赏,同时也让英军认识到:以华盛顿为代表的美军将领是不可侮辱的。
招降失败,英军便原形毕露,立即准备进攻纽约城。华盛顿很清楚,以自己1.2万的新兵抗击3万多名精锐的英军,显然是不可能胜利的。但大陆会议已决议死守纽约,华盛顿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勇敢地肩负起保卫纽约的重任。
为了保卫纽约城,华盛顿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加强美军的防御工作,同时下令:立即遣散随军家属,将有通敌嫌疑的亲英分子立即迁移到远离纽约的地方,将军中所有的机密文件集中转交大陆会议保存,等等。
在对各方面的情报进行分析后,华盛顿判断,敌人很可能会派军队在长岛登陆,进攻布鲁克林高地。因为布鲁克林是一座横贯长岛的孤立山脉,与纽约城正面相对。如果英军占领那里,就会令纽约城完全暴露在英军炮火的有效射程之内。故而华盛顿马上派格林将军率领主力在布鲁克林高地驻守,然后自己率领一部分兵力镇守纽约市区。
然而,事后证明这一部署是错误的,因为部队主力集中在布鲁克林高地,一旦被优势的敌人包围,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偏偏在此时,精明干练的格林将军又因劳累过度病倒了,华盛顿只好调遣普特南将军接替格林将军的职务。这样一来,普特南将军所辖的部队指挥不灵,一些偏僻却很重要的道路都没有派兵据守。
8月22日清晨,长岛上空传来了炮声和射击声,英军已开始在长岛进行登陆了,这与华盛顿的判断相符。然而英军在进攻遇到美军的零星抵抗后,便停止了前进。这说明,他们还在进一步调整战略。
8月26日夜间,在夜色的掩护下,英军再次出动了。英军的右翼部队在亨利·克林顿将军的率领下,越过原野,直奔贝德福德山岭隘口。当他们打算发起进攻时,却意外地发现这里根本没有美军把守,于是顺利地占领了这里,控制了美军的左翼。英军的左翼部队在格兰特将军的率领下,向美军右翼推进;由德海斯特中将率领的黑森雇佣军则从中间推荐。这样,英军就对布鲁克林的美军形成了合围之势。
27日天刚刚亮,英军就对布鲁克林发起了总攻,打得美军措手不及。虽然美军作战勇猛,但在三面受敌的情况下,终因人数、装备等方面大大逊于英军而遭受到重大损失,死伤200多人,被俘近千人。
战斗打响后,华盛顿正好从纽约赶到长岛。他亲眼目睹了这场惨剧,但却无力制止,不禁仰天长叹:
“上帝啊,你让我失去了多少勇敢的弟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