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长安夜,元宵节。
古琴独奏,花灯如昼。
一个身穿小花袄的女童坐在马车里探着小脑袋往外望,
眼神里尽是欢喜。
她不停地嘬着手指头,哈喇子流到脖子里。
她是个傻子,长到八岁还只会喊自己的名字:“夏林果”。
夏林果旁边坐着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
看衣着不是寻常人家。
妇人二话不说将夏林果抱起,
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将夏林果毫不犹豫撂下马车,
绝尘而去。
动作果断决绝,没有一丝犹豫。
夏林果傻呵呵的站在原地,
笑着指着飞奔消逝的马车,
她将手指头塞进嘴里嘬了嘬,
裂开嘴说“娘亲。”
夏林果笑着跟着马车的方向一直向前走,
接着一道白光。
夏林果走到一处杂草过膝的墓地前。
阴风阵阵,漆黑一片。
夏林果有些害怕。
只听,
“七爷,盗洞成了,咱溜烟进去。”
“等等,我怎么看着你后面站了个穿花袄的女娃娃。”
“七爷,这地界儿险成这样连野兽都进不来,要是真有,我燕三儿就给她来一梭子。”
“你站着别动,我过去看看。”
“七爷,七爷..”
“三儿,真是个女娃娃,可这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影..”
“七爷,我瞅这事邪乎儿的很,快把她放下,咱溜烟下斗。”
夏林果嘬着手指头,看着七爷嘟囔了一句“娘亲。”
七爷膝下无子,看着夏林果舍不得放下。
“把她撂这儿一准死,倒斗的还怕邪乎事儿,得,这娃娃我养了。”
001白玺
十年之后。
初春乍暖,空气中弥漫着柳枝的清甜。
教室窗外的蓝天白云总是令人无限向往。
南一中学,高三二班。
新学期书本的油墨味像鸡血一样充斥着每个学生的大脑。
成绩成绩!高考高考!
黑板旁高考的倒计时牌子,刺眼鲜红。
而坐在教室窗边的长发女生却显得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黑漆皮衣利落精悍,铆钉长靴没过膝盖。
她慵懒的靠着背后的课桌,看着写满公式的黑板打了个哈欠,纤细的手指拨着乌黑发亮的老板头钢笔飞速旋转。
突然,她的手机一震,是一个叫武小天的发来短信:
老大,0812有新货到了,龙脊背。
这‘龙脊背’是南派盗墓的行话,就是有好东西的意思。
女生嘴角轻巧的勾起一个弧度,抽出桌斗里的书包往肩上帅气的一撂,在众目睽睽之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教室。
而站在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则一声不吭依旧闷头讲课。
对于他来说,只要这个被退学十八次的夏林果不炸了学校,他就是连个屁也不会放出来。
夏林果转着手里二手大众的车钥匙穿过空无一人的学校走廊。
走廊尽头站着一个牛仔夹克的男子。
“老大,0812说在夜色无边验货。”武小天朝夏林果歪了歪头说。
“快点,七爹能不能继续治疗就看这次的买卖了。”夏林果甩了一个弧线将车钥匙抛给武小天。
武小天跟在夏林果后面边走边说“老大,听说这玩意儿还没出市就已经有人开始抬价了,我们要是能买下来再转手,估计能翻个十几倍。”
这时,从夏林果背后急冲冲的跑来一个身穿白色运动衫的清秀男生。
他边跑边喊“夏林果,我可找到你了,昨天晚上你吃干抹净,今儿个一大早你就不见了,我告诉你,你要对我负责!..。。”
微风和煦,书声阵阵,走廊里高亢的读书声掩埋了男生后面的话。
“吃干抹净?”夏林果轻哼一声,头也不回道“沈家的大公子,我可不敢碰。”
“老大,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昨晚你对沈凡做什么了?”武小天一脸苦笑,看着掐着腰,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沈凡说。
“我是个女的,我能对他做什么,他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夏林果冷声说道,不理沈凡继续往前走。
“夏林果,你站住,你不是需要钱吗,我给你。”沈凡一把抓住夏林果的左肩,喘着气说。
夏林果确实需要钱,她的养父七爹,躺在医院里三年了,落着天价的医药费账单等她偿还。
但她有手有脚还不到卖身求荣的份上。
还没等武小天动手,只见夏林果嘴角一挑拉住沈凡搭在左肩上的手,一翻身一伸手给了沈凡一个抛物线的过肩摔。
“啊,好痛,好痛,啊,啊”沈凡双手捂着屁股痛的眼冒金星。
夏林果连看都不看一眼,从容的迈开大长腿,从沈凡身上踏了过去,轻声道“你敢再乱说话,我就把你裤裆里的大闸蟹踩出黄。”
“啊!”沈凡的叫声更加凄厉,就像妇婴医院要临产的孕妇。
夏林果甩甩黑长发径直朝车门走去。
武小天俯下身子小声对沈凡说“凡哥,我们老大柔道黑带,你自求多福吧。”
沈凡一听脸都绿了,哭丧着脸说“快,帮我叫救护车,我要急救,我要挂急诊,我要人工呼吸。”
“小天,快点开车。”远处传来夏林果铜铃般的呼唤。
“得令,老大。”武小天一颠一颠的奔了过去。
夏林果坐在副驾驶,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车窗边沿,神情中微带思索。
驱车来到一家Pub前,车还没停稳,一个男人跑过说“老大,你怎么才来,沈三爷已经进去验货了。”
夏林果靠了一句打开车门,不多啰嗦径直走进Pub。
酒吧里灯光晃动,音响噪杂,****和酒精充满每个人燥热的身体。
夏林果跟着武小天走进一间包房,推开银白色的门把手,雪茄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只见一个肥头肥耳全身黄金不少于一公斤的男人高举手掌‘啪’的一声,打在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脸上。
“你他妈敢摆我的道!”
霎时,鲜血顺着女人鼻孔流到嘴角,一滴一滴地淌在暗灰色的羊毛地毯上。
夏林果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女人瑟瑟发抖,面孔有些陌生,应该不是道儿上的。
“你忒娘敢卖假货,也不打听打听我沈三爷的名号!”沈三爷朝女人碎了口吐沫,恶狠狠的说。
沈三爷是个黑道头子,地盘大,人手多,没人敢惹。
这两年也喜欢收一些古董物件,据说是为了陶冶情操。
夏林果走过去俯下身子,递给女人一张纸巾,示意武小天把她扶起来。
“谁敢给沈三爷卖假货假货,我看是有误会吧。”夏林果笑着替女子解围道。
夏林果是南派盗墓的倒爷,专门倒卖那些刚出土的新鲜古董赚取差价。
沈三爷后面的小弟看到有人踩了三爷的地盘,个个目露凶光掏出身后的砍刀。
沈三爷把手一抬示意他们放下,换了一张脸,憨憨的笑道“呦,没想到这白玺的香味把小七爷也引过来了,只可惜是个假货,今天小七爷是白跑一趟了。”
说着沈三爷从怀里掏出一块金丝手帕,手帕散开,中间安静的躺着一块羊脂玉扳指。
玉扳指一指高,通身奶白色无纹案,洁净平滑无任何杂质,圆润细腻。
夏林果也不客气,拿过白玺一屁股坐在了沈三爷旁边的皮质沙发上研究起来。
自夏林果记事时起,她摸过的古董名器没有上千件也有上万件了,再加上她七爹的悉心培养。
如果把古董比作人民币,那夏林果就是一台验钞机。
夏林果掏出兜里的狼眼手电照了一下,白玺反光晃眼。
这时,夏林果只觉天昏地暗,头痛欲裂,手里的白玺变得灼热。
视野变得迷迷糊糊,在失去意识之际,夏林果最后听见遥远处传来
“老大晕倒了,快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