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月下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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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 审判者的追求

序章审判者的追求(月影=月篱)

我是孤傲的末代公主,漫天倾洒的月光是母后银白的裙摆,我在她温柔的怀中,一点一点的长大。我是月亮的女儿,背负着笑话一般的使命,审判这世上一切的公平与不公平,公正与不公正。话说,我只是一个灵魂,就像无根之源,在这个仿佛水晶雕刻的女孩身体里躲了足足十一年。或许是在黑暗里默默感伤的日子实在太过难熬,我也曾经再次放眼神界,只是那个地方,早已是物是人非。没有人喜欢待在冰冷的囚笼里,哪怕那个囚笼是如此的奢侈华丽,于是乎,我放弃了重回神界的念头,从此一生别无他求,只愿在这人世间,被时光的恒流教教蚕食,在我生命走向死亡的那一刻,重负着罪恶的心灵可以得到释然。母后,请原谅女儿的不羁与放纵,愿你在天边可以祝福我,也仅此而已,拜托了。

这些年来,我习惯了与黑夜作伴,或听夜阑雨声,或闻沁人花香,或观中天月影,或赏婉转莺啼。不是我不喜欢明亮的地方,反之,我很喜欢光明,只是这个小女孩并不平凡。她的灵魂力量实在太过强盛,我无法驱使她的身体做我自己,唯有当黑夜来临,她安然进入梦乡,我才能体会体会生命的感觉。代替她疲惫的灵魂,驾驭着这具躯体,我通常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抬头望月,因为每当月亮又一次圆满,我总觉得,那张淡淡的银色圆盘,像是我高贵典雅的母后在对我微笑,我仿佛可以看见她美地动人心魄的脸庞,于是,怀着虔诚的心,送去我这个不孝之女的问候。不论,她能否听到。

于是乎,五年的时光又从这天边的圆月淡影里溜走了。小女孩已经长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叫月篱,芳龄十六。可能是受我的影响吧,其实对此我也深感抱歉,她养成了一种很奇怪的性格,孤傲却很随和,明明很外向却内向极了,这些本身矛盾的性情皆融于一身,织造了那张终年笼罩着她真实面目的白纱。那就是从前的我吧,偌大的神界,只有那些阿谀奉承,唯利是图的丑恶嘴脸,那些令人恶心的谄笑,只是让他们更像时刻咧着嘴的小丑,麻木,不堪。这样的世界里,又有何人懂我?不,还有他……那个雪域最杰出的艺术品。

神明之所以是神明,必然有他们不同于人类的一面,又或者说,泯灭人性。慈悲从不是神明的代名词,没有人会因为你相信他,就来拯救你。所以,曾经作为其中一员的我,懂得他们(换成我们也是可以的)的残酷。父王作为神王家族布纳佳利一族最后的太阳神,拥有着同祖先一般瞬歼众神的恐怖实力,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畏惧神界的新生力量,那一场撼天动地的生死较量,他还是败下阵来,由此,终结了布纳佳利一族作为神王家族的亿万年传统。被淘汰的神王,往往有两条路可走,或本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态直面死亡,或对新神王俯首成为他的奴隶。父王说过,尊严是神的立身之本,倘若这一点都无法保全,即使有着趋近不死的漫长生命,还不如那些卑微渺小且易逝的人类活的痛快。自始至终毅然挺立在战场的他,在自断神脉后,依旧英气逼人。他安静地离开了这个还有所眷顾的神界。当我冲出众神结成的包围圈,只能看到那个毫无生气,也毫无怨气的父王。我伏在他的身旁放声哭泣,但也只是独自伤心,母后是父王的妻子,前任神后,更是新一任神母,她将会为这个新任神王加上父王的王冠。她是神后家族月氏一族的长女,这个家族的历史久远,以至于无法追溯它的起源,这个家族只有女子,家族成员的小孩若是男孩则随夫家,女该则随母姓月氏,世代繁衍,生生不息,其中,家族长女都会是神王的妻子,母后便是,我也不例外。母后可以做到为神王加冕,也能做到陪着神人们一起笑,一起乐,父王从前是神王,现在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母后从前是神后,现在是神母,她已经不是神后,自然无须为一具尸体伤感。还有那些笑着乐着的神人们,父王生前待你们不薄啊!

总之,父王的葬礼还是很隆重的,因为,接下来,还有一场更隆重的婚礼。

我将会成为新的神后,成为新的月神,而母亲,会继续以神母的身份为雪衣指点江山,助他一统霸业。让我成为雪衣的妻子,每天笑对这个杀父仇人?不!虽然我的脑中会忽地闪过那样一个少年的身影,但是比起这件事,即便是和父王一样英勇就义,我也绝不妥协。于是,那一夜,趁着新婚的气氛还是有些躁动,我逃离了那个可怕的地狱,在众神邀功心切的疯狂追捕下,走投无路,逃进了月篱的身体,这一躲,就是十一年。

又是一个月圆的日子。月篱没有像往常一样睡着,而是默默地走出房间,来到那个没有栏杆的阳台。她的双目还是清明的,望着天上那一轮微红的月亮,缓缓地垂下了眼皮。她,这是要干什么呢?自杀,这两个字眼儿冒了出来,我顿时傻了眼,挣扎了一会儿,发现一贯自由的灵魂居然被死死束缚着,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别做傻事!”我不停地在她耳边喊叫,她却不为所动,是的,她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六楼的阳台在上升!不,或者说,她在下落。她才堪堪十六岁的少女,有什么想不开的呢?也许是长年的相处让我对她生出了别样的感情,无奈之下,拼着被发现的危险,我第一次动用了神力,即刻控制住了她,她的双脚缓缓落地,尘土只是环绕了几周,就平静下来。好险,但是,还没结束,月篱清亮的眼眸中透出异常的银色光芒,看着我所在的方位,“没用的,月神,你我都逃不过他的魔爪,他是真正的魔鬼。”

“咳咳,”月篱咳出一口血沫,那支凭空出现的银箭射穿了月篱的胸膛,撕裂感伴着汩汩的鲜血而来,她的灵魂顷刻间化为光影,碎成了一块又一块,银色的灵魂碎片又渐渐地黯淡,直到消失在这片空间里。她什么都没留下,只有一个无主的躯壳,正如我想的那样,她没有设置任何灵魂锁印,我知道,她只是不想浪费这具躯体。她一定知道了什么,或者,她什么都知道。如此强大的银色灵魂,本不是人间该有的东西,如果她不是来自神界,那么,她就一定来自冥界,可是,冥界中那些沾染着污秽的灵魂,难道不是黑色的吗?

与这躯壳融为一体,它的奇妙之处便显现出来,只是这个名为月篱的女孩没有开发它,她这一生当中,唯一用过的,就是“幸运女神的回眸”,这是她生来就有的天赋,本应随着她灵魂的消散而消散,如今,也被她刻录在这具完美的躯体上。

她死的很无辜!她又没死去!我,正在替她演完人生剧院中接下来的戏剧表演。我一定会勇敢起来,做好她,做好我。

四月雪飘到了我的手心,应该说是她的手心,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雪的寒冷与无情,我讨厌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