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小皇子和小公主取名字的时候,发生了点小意外。
小名是早就选好的,玉琢以前就跟玄华讲过,不论男孩女孩,小名都叫元宵。
元宵之于两人都有特殊的意义,叫起来又朗朗上口,是个十分讨喜的好名字。
玉琢不喜欢那些太傅们查阅史书翻阅文典得来的名字,那样的名字适合做大名,小名的话,她还是喜欢自己取,喜欢平民化一点的字眼。
玄华自然没什么意见,可现在问题是,一下子生了两个,这名字该怎么弄?
元宵这个名字该给谁?两字拆开兄妹两一人一个?
玉琢觉得不好,她刚生了孩子,情绪不太稳定,愁眉苦脸想了几日,便有些烦躁。
玄华见她这样,也只好停下手头的事,专心的给儿子女儿来取小名。
想了几日,终于有了主意。
每回做元宵时,满满一碗,玉琢都能吃的光光的,连汤水也不放过,玄华想着玉琢平日里喝汤的样子,一个小名就出来了。
儿子就叫元宵,女儿就叫汤宝。
玉琢很喜欢,一口应了下来,玄华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将这小名报给太后的时候,太后有些犹豫,说道:“取这样的名字,将来这两个娃娃长大了,会不会觉得不太好?”
玉琢很有自信:“当然不会,这是我跟玄华一起取的,当孩子的怎么会觉得不好。”
太后还是有点犹豫,摇窝里的小娃醒了,睁着眼睛咿咿呀呀个不停,太后马上转移了注意力,再不管名字好不好了。
时光如梭,小元宵与小汤宝渐渐长大,从蹒跚学步到调皮捣蛋,也不过几年时间。
以前宫女太监很是轻松,知道只要将玉琢侍奉好,一切都万事大吉。
而现在,宫中最宝贝的就是小皇子与小公主,从上到下,真正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而这两位偏偏又是让人头疼的主,除了睡觉,没有半刻消停,永远是让人追在屁股后面跑。
这不,一群宫女,一群太监手忙脚乱的正在围追堵截。
跑了一会儿,小汤宝累了,站在人群中央气哼哼的说道:“为什么你们就可以钻,我跟哥哥就不可以。”
领头的小林子如今已是一众太监的头头,在小公主面前赔着笑脸说道:“那洞多脏啊,您和太子身上的衣服多干净,要是从那洞里过一遍,这衣服就毁了哦。”
小汤宝跟玉琢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那双眼睛,又大又圆,清澈如水似没有一丝杂质,看人的时候也习惯眨巴着眼睛与人直视。
不过与玉琢不同的是,她的机灵全部都用在了调皮上,在这一点上,她哥哥小元宵都望尘莫及。
听了小林子的话,小汤宝小手一挥:“衣服脏了可以洗呀,可是不能钻那洞的话,我跟哥哥会一直想一直想,晚上也睡不着的。”
小林子狠狠的剜了旁边的一众小太监一眼,都怪这些太监下值后闲的无聊,看到墙角有个洞,就一开始玩石头剪刀布,输的人从洞里钻一圈。
正玩的嘻嘻哈哈时,偏偏小汤宝和小元宵过来看见了,也非要钻不可。
那洞又脏又危险,怎么可能让他们两人去钻?
即使那洞又大又宽敞,那也不敢让太子和公主去钻啊,要是被上面的人晓得了,他们还活不活了。
小林子好言好语的劝着:“这宫中好玩的还多着呢,奴才领您去玩别的可好?比钻洞好玩多了。
小汤宝瘪瘪嘴,“我不要,我就要钻洞,洞才好玩。”
小林子没辙了,只得转头求小元宵:“太子殿下,您能不能劝劝公主啊,不是奴才们不让公主去钻那洞,只是实在是脏啊。”
小元宵眉目清秀,五官与轮廓都是一代绝世美男的底子。
他跟小汤宝不一样,虽然也调皮,但话比较少,只说最重要的,往往一针见血。
他其实不怎么想玩钻洞的游戏,他也觉得脏,可妹妹要玩,他总得满足她呀。
他沉思了一会儿,轻声问小汤宝:“妹妹,你为什么想钻那个洞?”
小汤宝想了想,笑嘻嘻说道:“在地上爬来爬去很有意思啊。”
她从来没在地上爬过,就觉得扭动着身子那样爬行很有趣。
小元宵了解了原因,便有了主意,小小的身子站在那里发号施令:“你们,搭起一个洞来,让妹妹爬上几圈。”
小林子明白了太子的意思,马上指挥着宫女用温水和抹布擦干净地面,又铺上厚厚的地毯,再让几个太监或躺着或站着搭起了一个临时人肉洞口。
小汤宝高兴了,趴在地上爬来爬去的玩了个心满意足,还拉着哥哥也玩了一圈。
玩累了,便跑去含玉宫里找玉琢撒娇:“母后母后,我想你抱我。”
有了孩子后,玉琢搬到了比拥玉宫要大些的含玉宫,此时正在院子里待弄花草。
她这个皇后大抵要是历朝历代里最清闲的皇后了,平日里就是带带孩子种种鲜花,就这样,玄华还怕她累着。
玉琢放下手中的小花盆,接住扑向自己的小汤宝,“你就不能跑慢点,你可是个小姑娘呢。”
小汤宝在玉琢怀里咯咯的笑:“我是大力姑娘。”
小元宵后一步赶到,错过了第一个扑进玉琢怀里的机会,就眼巴巴的在一旁看着。
玉琢揉了一会儿小汤宝,就伸手抱小元宵:“这位公子,傻站着做什么呢?快来娘亲怀里。”
严父慈母这句话用在他们一家四口上一点都没错,玄华管教的严格一些,而玉琢与两个孩子却是完全没大没小,小元宵和小汤宝都愿意跟她亲近,只要她有空,就会黏着她。
听到母亲的呼唤,小元宵一笑,就要过去,小汤宝却道:“哥哥,你等会,我们站远点,一起冲进母后怀里吧。”
小太子点点头,拉着妹妹的手,站的远了些,然后快步跑着冲向玉琢怀里。
玉琢平常与他们闹惯了,也没在意,就伸开双臂笑意盈盈的迎接着他们。
殊不料这两个小娃使足了劲,玉琢一个没提防,竟被撞的退后几步,手上又要顾着两个小娃不能受伤,没了支撑,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喜元喜春和一众宫女都惊叫着去扶,小太子和小公主都没什么事,倒是玉琢,胳膊肘上蹭掉了一块皮,渗出些血珠来。
喜元急的不行,“扶皇后娘娘进屋,我去叫御医。”
玉琢拉住了喜元,“不碍事,先别急。”
看着旁边两个已经吓傻的小娃,安慰的笑了笑,又对喜元说道:“私底下叫萧炎来一趟就行了,别弄那么大动静出来,被皇上知道了,这两个又要……”
话还未说完呢,玄华已从门外进来,一看地上被撞散的纷乱花草,就是面色一沉,几步过来,扣住玉琢欲往后藏的手臂。
白皙的手臂上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她已经很多年不曾受过这样严重的伤了。
玄华看着那血痕,心疼的不行:“怎么弄成这样?”
小汤宝往小元宵身后藏,小元宵努力镇定的站着,挺起身子,遮住后面的妹妹。
玄华扫了小太子一眼,剑眉一皱:“你们两个干的好事?!”
平日里玄华也十分疼爱他们,小元宵与小汤宝与他也十分亲近,但他们小小年纪早已明白,平常他们怎么闹都行,唯独不能让母后不开心,否则父皇会不高兴,而现在他们居然不小心害母后跌倒,父皇肯定会生气。
小元宵低下头去,“父皇,我们知错了。”
他们这次闯的祸不小,居然见了血,玄华比以往他们犯错时更严厉些,喝道:“错在哪里了?”
小汤宝吓的哇一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喊:“母后,救命。”
玉琢拉了拉玄华的衣袖,责怪道:“看你把他们吓成什么样子了,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别吓坏孩子了。”
玄华叹了口气,口吻缓和了些:“以后注意些,下次若再……”
小元宵接口道:“父皇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玄华这才缓了脸色,点了点头,冲小元宵背后的小汤宝伸手:“过来,父皇抱。”
小汤宝挂着一脸的泪水怯怯弱弱的看着玄华,“父皇还怪我吗?”
水漉漉的眼睛看的玄华心头一软,他抱起小女儿,一手扶着玉琢往屋里走去:“父皇舍得怪你吗?不过若是下次再伤了母后的话,父皇决不轻饶,明白吗?”
小汤宝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会了,我和哥哥以后一定保护好母后,不会让母后受伤。”
玉琢一只手拉着小元宵,低头与小元宵相视而笑。
玉琢受了伤,玄华怕两个小娃再碰到她伤处,就打发他们去青云院。
起先两个小娃都不愿意,后来听说青云院有小婴儿后才勉强同意。
青云院的小婴儿是萧炎的孩子,他去年娶了一个西域女医,今年刚生下一个男孩。
孩子还不足月,小小的一个,皱眉皱眼的躺在嬷嬷怀里,看起来乖巧又可爱,引得几个小娃新奇的不得了,围着看了又看。
嬷嬷是玉琢从宫中特地拨过去的,以前也照顾过苏庭川和万灵的一双儿女,很会看养孩子,孩子在她怀中不哭不闹,任由别人看。
一起来看小婴儿的还有苏庭川万灵的儿子苏学和女儿苏小容。
苏学只比元宵汤宝小几个月,小容小一岁,是几人中最小的,四个人经常见面,可算得上一起长大,十分熟稔。
四人逗弄了一会儿小婴儿,就渐渐觉得不知足了,一个个伸手要抱。
尤其是汤宝和小容这两个女孩子,非要抱到手不可,对着嬷嬷求了又求。
嬷嬷哪里敢,四个自己都还是小孩子呢,万一抱着摔了碰了,谁敢负责?
所以不管他们怎么求,嬷嬷死活不松口。
最后汤宝被气哭了,双手叉腰,气呼呼的与小容说道:“不抱就不抱,有什么稀罕,我回家让母后给我生一个,我天天抱,到时候眼馋死你。”
其余三人都觉得这个方法挺好,各自牵手回家,叫自己父母再生一个。
汤宝哭兮兮的回了宫,可玉琢正在歇午觉,她不敢打扰,就与元宵一起去找太后。
太后看到他们来,就喜的眉开眼笑的。
又见汤宝哭着,元宵也是难得的一脸不愤,细问之下知道了缘由,不由得被逗笑了,笑完就幸灾乐祸的看着两个小娃:“你们要是有能耐让你们母后父皇再生一个出来,皇奶奶就明夏带你们去江南游玩。”
元宵汤宝高兴的不得了,带着美好的期望直奔乾清宫。
玄华正在批折子,两人行过礼后就扑到他膝盖边。
汤宝眨巴着眼睛看着玄华:“父皇,你和母后可以再给我们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吗?”
玄华手一顿,这样类似的请求他在前两年的折子里倒是经常看见,这几年众大臣已渐渐死心,鲜少再上折,没想到,现在会再度被这两个小娃提出来。
玄华放下折子,将汤宝抱到怀中,让元宵依在自己膝上,淡淡的说道:“生孩子很辛苦,你们舍得你们母后受苦吗?”
元宵汤宝没想过这个问题,听的一愣,“生孩子会很辛苦?不是会噗的一声就从肚子里掉出来了吗?”
玄华摸了摸汤宝的头:“常人生孩子本就辛苦,而你们母后身体不太好,当初怀你们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瘦了好多,后来不吐了,又半夜半夜的腰酸而睡不着,在好几个月里,几乎没睡一个好觉,后来生你们的时候,肚子疼了一天一夜,喊的声音都哑了,才好不容易将你们生下来,而父皇在门外守着,却不能替你们母后疼。”
玄华是从那一日起就打定主意,这一辈子这样的苦只让玉琢受一次。
两人呆呆的听着,想象着他们不曾亲眼见过的苦痛。
玄华凝视着一双儿女:“你们还舍得让母后疼吗?”
元宵汤宝拼命摇头:“不要。我们不要小弟弟小妹妹了,不要让母后疼。“
玄华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父皇与你们母后有你们两个就足够了,你们兄妹两个以后要相亲相爱外,更要好好孝敬你们母后,她生下你们不容易。”
元宵汤宝乖巧的点头:“嗯,我们会好好孝敬母后,也会好好孝敬父皇的。”
玉琢端着亲手炖的汤进来,笑意盈盈的说道:“看来我这汤没白熬,竟听到这么暖心的告白。”
元宵汤宝等玉琢放好汤,才偎向她:“母后,你辛苦啦。”
玉琢给玄华盛好汤,放到他面前,又盛了三碗放在一旁,然后一手拉起一个:“你们父皇正忙着呢,走,外面花开了,我们去看看花朵,等汤稍冷一些,再进来与父皇一起喝汤可好。”
三个人出了门外,有蝴蝶闻着花香而来,在院中翩翩起舞,三人追着蝴蝶洒落一地欢声笑语。
玄华站在门边,看着这一幕,心里的暖意如同天空明媚的日光,似乎永无止境。
他这一生,有阿玉,有阿玉与他的儿女,足够了!
余下的生命里,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让玉琢更幸福。
玉琢站在万花从中,突然回过头来,与玄华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