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小姐,有人申请探望。”传讯器里传出甜美的女声。
“嗯,进来吧。”夏绪道。
“你们……怎么来了?”夏绪看着推门而入的一行人,不自觉嘴微微张开,眼眸里透着不可置信。
“真元寺前辈,我们来看看你啊。”红发的少女温和的笑着,向前走了几步。浅色的眸子里也满是笑意。
来的人是——日野香穗子,土浦梁太郎,火原和树,冬海笙子,志水桂一。
“真元寺是怎么了嘛,突然就病了啊。”火原和树不像是以往一派元气的表情,眉头微微皱起。
夏绪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嘴角漾起一丝笑容,有些淡淡苦涩的味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呢……”
“火原前辈。”红发女生有些嗔怪地望着绿发的少年。
“前辈。”冬海笙子有些弱弱的开口,“前辈不要紧吧?”
“前辈的病是……”一旁的志水也开了口,眸子里带上一丝迷惑。
“急性神经根炎呢。”夏绪淡淡的开口,语气里像是跟自己不相干一般,透着一股怪异的违和感。
红发少女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
“有花瓶吗?我去把花插起来。”土浦向前走了几步,没有提她的病,嘴角是淡淡的弧度,善意的微笑。
“哎,土浦君,还是我来吧。”红发女生慌忙接过他的话,伸手,去接花。
土浦一愣,把花交给了她,夏绪走到一边,拿过花瓶递给她,微微一笑,“麻烦你了,日野。”
“前辈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笙子走到她身边,脸上带着安慰的神色。浅色的眸子里满是认真。
“承蒙你吉言。”夏绪笑笑。
“你们快放假了吧?”夏绪像是想到什么,问道。
“嗯。”土浦点点头,“明天就是考试,然后就是假期。”
“呵呵。”夏绪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有种跟世界脱节的感觉呢,好像在这病房里待了很久了。”
浅紫色的眸子带上一丝暗淡。
土浦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怔怔的看着蓝发少女,心里懊恼和担忧的情绪交杂着,说不出的怪异与不舒服、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我们带着“一定会成功”的信念就一定会成功,太多不可预知,不可控制的事情。很多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大家别愁眉苦脸的嘛。”一旁的火原挠了挠头,嘴角渐渐咧开一个极大的弧度,笑容里渗透进阳光的味道。
“我会很为难的。”夏绪掩口笑了笑,眼睛微微眯起“火原说得对啊,大家这个样子,我都不自觉会感到消沉的。”
“抱歉。”土浦慌忙鞠躬。
“哎呀,土浦君,不要这么多礼拉。”夏绪摆摆手。
“呐,真元寺前辈,花很好看吧。”红发女孩捧着花瓶凑过来,顺势在夏绪身旁坐下,眼睛里满是笑意。
一束金黄色的扶郎花,花瓣呈羽状深裂,金黄的颜色又像是太阳一般,禁不住让人感到温暖。
“怎么想到送扶郎了?”夏绪侧过头去看她,伸手,抚了抚花瓣。
“哎?”红发女孩一愣,有些讪讪道,“前辈不喜欢吗?”
“不是,很喜欢。”她凝视着那束花,像是有阳光跌进瞳孔里,漾出一圈光晕,嘴角一抹淡淡的弧度。
他们听到,她柔软的声音穿过静谧的空间抵到自己的耳膜,“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再待在病房里大概会发霉,再得到允许后,夏绪捧着书,在外面瞎逛。
大概有种词语可以称之为“邂逅”或者“偶遇”
低着头的她没有看到迎面而来的人。撞上了。
“哎呀。”她轻声叫出来,退后了几步,书却脱手而出。
对面的人俯下身子,捡起了那本书,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修长而白皙的手指。
夏绪伸手接过来,视线翻上,瞳孔猛然放大。
“哎?幸村君?”
那人一愣,抬起头,眼里染上一丝惊愕,不过也只是须臾,少年的下颚敛出一道柔和的弧度,开口,温润的声音传入耳膜:“真元寺桑,好久不见。”
依旧是那般完美的脸庞,鸢色的瞳仁中央的亮光越发扩张,有跳跃的夕阳落入他的眼底,淹没进去,温暖的光泽扩散成苍茫的雾气,浅浅薄薄的覆在那鸢色的瞳仁上。
温和的笑意,满满的好像就要漾出来。
他的视线偏转,落在她浅色的病号服上,笑容一窒。
“真元寺桑,住院了?”他迟疑了一下,问出了口。
夏绪点点头。
“出了什么事情?”他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
夏绪怔怔的看着他,许久,开口:“急性神经根炎呢。”
苍蓝发色的少年瞳孔猛然一缩,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眼神有一瞬间的空洞。
像是被她的话突如其来的勾起某些回忆。
记忆里一段不太遥远的时光,找准了轴对称线,毫无差别的与现实重叠起来。
时间像是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许久。
“抱歉。”他开口,微微欠身,鸢色的眼波,流转,仿佛刚才一切只是错觉。
“幸村君在说什么呢,有什么好道歉的。”她掩口笑了笑。
“幸村君来医院有事情吗?从神奈川过来?”夏绪再次开口。
“是,有些事情。”他点点头。
“那幸村君你去……”
“其实,三年前,我也得过急性神经根炎。”他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夏绪眼睛猛然睁大,她知道的,她知道幸村三年前的病。
是,她没料想他会向他提起。要知道,他们本不是特别熟悉。
他的嘴角是淡淡的笑意。
每一点,每一滴,都在落日的余晖中变得更加透明清晰,
以及更加清晰的隐藏在温暖笑意背后的。
揉散进阴影里的悲伤,像是雕刻一样,不露声色的悲伤,从心室壁上擦过,轻微的令人疼痛起来,不明所以。
而她的五官也染上忧郁的神色,也毫厘不落的沉淀进少年的视线里。
她听见他温润的声音,穿过夕阳构筑的悲伤空间抵到自己的耳膜:“呐,你让我想到自己三年前的样子。”
疼痛感像是要蔓延进心脏的最深处。
“真是不敢想象呢。”她望着他,笑容有些苦涩。
“如果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吧。”少年望着她,眼眸里透出一丝温情。
她嘴角的弧度渐渐收敛起、
“幸村君,这种感觉真的很恐怖,”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幸村君一定可以体会的到吧,好像什麽都握不住一样,希望,梦想,好像都会从这双手里流逝。”
她举起手,掌心苍白,夕阳的余晖被十指割裂,一晃一晃漾进瞳孔。
“无力感。是吗。”他轻声道,“那个时侯,觉的一切好像都是黑暗的。埋怨,愤怒,哀怨,一切都是徒劳。”“村君还是选择的手术是吗?”望着他,浅紫色的瞳孔里漾出一丝疑惑,“担心吗?手术失败的话……”“呵,会担心,可是好像不赌一把,就没有办法了呢。”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把那些曾经的痛苦,挣扎都掩盖了一般。
“我好想没有像幸村君那么有勇气呢。”她呆呆的开口,“下不了决定啊。”
“真元寺桑心里一定也有很重要的,想要得到的东西吧。”他突然转变了话题。
“哎?”女生的表情一僵,少顷,点点头,“是呢。”
“那么,为了很重要的东西,有勇气向命运挑战么?”他的尾音上扬,竟带出无限的力量感。
夏绪瞳孔猛然一缩。
夕阳的余晖照在少年温润如玉的脸庞,笼罩一层淡淡的光晕。
美的有些不真实,有如神祇一般。
他回过头,带着氤氲的笑容,在轻风里飘荡。
声音带着一丝清越:“真元寺桑,一切都会好的,我一直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夏绪呆呆的张开嘴,嘴唇颤抖,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无数的念头在脑海里翻滚,动荡的情绪织成大朵的阴云,像是浮霭的影子慢慢漂移过靛蓝的天空。
“我知道了。”她看着他。像是有破碎的阳光跌进瞳孔,“谢谢你,幸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