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不了,这声吼也引来了好奇人群,塔迪只好摸摸头,先出门应付那些闻声而来的巡逻骑士,随便几句话打发掉他们。
「老爹果然深藏不露。」再度踏进温暖的室内,塔迪望着火炉前那个不动如山的巍峨背影,仍未想明白老爹的用意。
不过最起码,他晓得自己最好乖乖回答问题。
「我一向有自知之明,不去挑衅无法力抗的强敌。」塔迪开口,克纳瓦内却似根本没在听,但他不管,继续说道:「但是现在情况不同,如果魔族要侵略人间,不论从私人还是团体的立场出发,我都无法置身事外──」
「老爹。」他换口气,字句清晰地说:「我很乐意挺身而出。」他张开五指,狠狠一握,澎湃的火系斗气,华光一闪而过。
一室寂静,唯有炉火燃烧的劈啪声。
这份安静不晓得持续了多久,恰似很长,又好像很短,两个男人一坐一站宛若雕塑,只有火光在墙上映出他们的影子,摇摆不定。
「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有点受不了克纳瓦内突然的跳跃性思维,塔迪呆了一下,才很怀疑地说出可能讨骂的答案:「师生?」
「很惊讶我会承认这层关系?」克纳瓦内轻笑一声,站起转身,这回终于看清他拥有一张留着胡渣的中年沧桑面孔,「既然晓得我们有师生之实,你不就更该让它名副其实。」
这般暗示足够明显了,塔迪喜出望外,他倘若再不懂就是货真价实的呆子!
双膝重重叩地,他郑重磕了三个响头。
此乃学习武技时最古老且正式的拜师礼,大陆上也唯有习武的拜师礼需要双膝跪地并磕头──因为这类的老师,会教导如何保住性命──纵使晋见国君,单膝跪地垂首,便已经代表最高敬意。
塔迪连做梦,都想着有这一天。
倘若不是老爹不允许,他早就这么做了。
「从今天起,你是我唯一的传人。」克纳瓦内伸手拉起塔迪,用力按住他的肩膀,「记住,你的老师叫做克纳瓦内,人称『炎魔』。」
「是!」塔迪士气高昂地应声。
从来无人知晓姓名,亦无人知晓过去的打铁老爹,纵使没有向他透露太多,不过一个名字,一个象征过去辉煌的称号,对他而言,已经代表足够的承认。
塔迪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虽说这个「炎魔」,他一时半会还想不出来,究竟是哪个过去成名高手的称号。
就在塔迪绞尽脑汁,努力翻阅记忆寻找代表炎魔的过往事迹之际,克纳瓦内已经从他堆积杂物的柜子里,取出一个乍看很普通,好像随便一拳就可以击碎的木盒过来,塞到塔迪怀内,命令道:「打开它。」
塔迪不敢怠慢,马上珍而重之地打开老师的第一份礼物。里头放着的是一对纯黑拳套,其指关节与腕部的材质非金非铁,黯淡无光,反而是拳套布质的部份,在火光照射下,会有深红流光闪动,交织成类似魔法符号的图纹。
「它是幻炎,我过去的武器。」
「老师过去的武器……」塔迪呢喃着,小心翼翼找位置放下铁盒,拿出幻炎拳套细细打量,眼中有着入迷之色。
「还记得我教给你的炎狱九式吧?」
克纳瓦内声音一响,立刻把面有痴迷之色的塔迪唤回现实,他想也没想,几乎下意识地回答:「记得。」
「最能发挥炎狱九式威力的其实不是剑法,而是拳法。」克纳瓦内的视线慢慢移到拳套上,眸中略有怀念,徐徐说道:「你好好琢磨。另外,幻炎亦有剑的型态,这两点是我把幻炎赠你的次要原因。」
敏感地捕捉到「次要」一词,塔迪马上仰首,认真地追问:「还有主要原因?」
「我要你以后去一个人身边帮助他,不离不弃,直到完成大业。」克纳瓦内两手背在身后,一转身体方向,又去面对熊熊燃烧的烈火,「那个人会在你不说明的情况下,认出为师的武器名称,继而报出为师的名字。」
这话说得玄之又玄,塔迪听得是迷迷糊糊,只懂了将来老师要他去辅助一个人,做成一件大事。可是哪个人、哪件事,他仍在云里雾里,搞不清楚状况。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搞得很清楚。
当老师又开始对着火堆表演沉思者时,就代表讨论中的话题到此为止。谁敢多问,他就会冲着谁发飙,保证六亲不认。未免成为老师六亲不认的牺牲者,塔迪十分识相,携着幻炎拳套,抱持满腹疑惑,告辞了克纳瓦内。
自始至终,克纳瓦内都望着火堆,不言不语,直到塔迪离去许久,才听得他一声长叹,然后是开门声起,他****着上身,站在家门口的雪地中,仰望白雪纷飞的夜空。
「我的老友啊,我已经照你的要求去做了……不过我仍然希望你最后的这道预言,其实是个天大的误会……我猜,你也这么希望吧。」